“渡山,你可算是回來了。”
“汪先生,路途遙遠,實在不便,累汪先生煩心了。”
汪公館裡,汪精衛、陳璧君、梅思平等汪係集團勢力的要員到了不少,一看到了孟柏峰回來了,汪精衛急忙親自迎了上去。
“來,渡山。”汪精衛握住了孟柏峰的手,就和親兄弟一般不分彼此,拉他坐下:“形勢緊張啊,我看老蔣已經盯上了我,在重慶每多待一天就有一天危險。”
“汪先生的意思是走?”
孟柏峰立刻會意。
“走。”汪精衛毫不遲疑說道:“如今這局勢,不走不行了啊。現在不走,以後恐怕就走不了了。思平,和柏峰說說我們的想法吧。”
“是。”
汪精衛的忠實部下,也是竭力鼓動汪精衛投降日本人的梅思平接口說道:“我和高宗武在香港和日本人進行了數次談判,相談甚歡,日本人對汪先生是極其重視的。蔣代表的,絕非正統國民政府。也更不能代表中國人民的意願。日本人認為,隻有在汪先生的領導下,再立一個全新的國民政府,才能真正代表中國之意誌。”
“屁的代表中國之意誌。”
素來溫文爾雅的孟柏峰,卻忽然罵出了一句臟口。
汪精衛、陳璧君、梅思平都是麵麵相覷,汪精衛略帶一些尷尬:“渡山的意思是?”
“汪先生,哪有什麼可以代表中國之意誌的事情?”孟柏峰淡淡說道:“梅思平,我今天說的話,你大可以一字不漏的轉告給今井武夫、犬養健!”
“不會的,不會的。”梅思平急忙說道。
梅思平太了解孟柏峰這個人了,彆看他平時總是以儒雅君子的身份出現,可是真狠起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記得兩年前,汪精衛手下有個叫郭福朝的,在汪精衛遇刺的那次,第一個保護了汪精衛並且救出了他。
此後,這人一直居功自傲,誰都不放在眼裡,汪精衛性格軟弱,也總是縱容著他。
有次喝酒的時候,逢喝必醉,喝醉了就耍酒瘋的郭福朝,開始向孟柏峰挑釁。
孟柏峰也沒說什麼,等到郭福朝上廁所的時候,他悄悄的跟在了郭福朝的身後。
然後?
然後隻有孟柏峰一個人回來了。
郭福朝死在了廁所裡。
孟柏峰坦然承認人是他殺的。
汪精衛苦笑不止,隻說了一句:“渡山啊,靜如處子動如脫兔,你的性子還和過去一模一樣。”
對外,隻說郭福朝是在上廁所的時候忽然發病身亡的。
自那以後,汪精衛身邊的人都知道,孟柏峰這個看起來斯斯文文的人,是千萬得罪不起的。
孟柏峰根本不理梅思平:“重慶政府也好,還是汪先生將來另立政府也罷,對於日本人來說,中國的政府隻有一個,那就是在日本人領導下,隻聽日本人話的政府!”
這話誰都知道,可真正能夠說出口的,恐怕也隻有孟柏峰一個了。
汪精衛無言以對,這不明擺著說,將來自己領導的政府隻有一個傀儡政府?
往往到了這種時候,就是他的老婆陳璧君出來打圓場了:“醒翁真乃實誠君子。”
孟柏峰表字渡山,號“不醒公子”,過了三十五歲改成“不醒翁”。
汪精衛稱呼他為“渡山”,陳璧君等人為了尊重,都稱呼他為“醒翁”。
“我不是君子,我是小人。”孟柏峰卻如此說道:“而且是真小人,真小人者,多為自己考慮,偽君子者,才處處擺出一副為彆人考慮的偽善。這種政府,無非就是傀儡政府。”
所有人都以為孟柏峰要反對,沒想到孟柏峰說到這裡,卻忽然話鋒一轉:“可汪先生待在重慶?無非也是他蔣某人麾下一傀儡而已。做中國人的傀儡,做日本人的傀儡,有何不同?將來無非兩種結果,成功了,民族之英雄也。失敗了,遺臭萬年而已!”
他這是在最後一次隱晦的提醒汪精衛:
真的叛變投敵,那是要遺臭萬年的啊!
他年輕時和汪精衛相交,彼此意氣相投,孟柏峰早知道汪精衛當年刺殺載灃的壯舉,尤其是欣賞他的那兩句“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一時把汪精衛當成自己知己看待。
誰想到,汪精衛日後的思想變化如此之快,竟然墮落到了甘願成為漢奸,這讓孟柏峰大失所望。
他還是想再拉汪精衛一把的。
“渡山說的好啊。”誰想到,汪精衛卻如此說道:“我一直都在遲疑不決,即便思平和宗武和日本人都談妥了,也始終無法下定決心。無非兩條路而已。今日中國之局勢,非和平談判不能解決,為了中國之和平,我汪精衛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孟柏峰知道這個人再也沒有挽救的餘地了。
他心裡歎息一聲,嘴上說道:“好,既然汪先生已經下定決心,那我們也沒有什麼可以多慮的了。傀儡就傀儡吧,就算當暫時之傀儡,等到將來戰爭結束,重新建設中國,那靠的不是刺刀,而是像汪先生、冰如女士這樣的人。”
這一句馬屁拍的入木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