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2月18日,除夕。
中午的時候,上海公共租界就已經響起了爆竹聲。
孟紹原前幾天就讓邱管家在薔薇公館準備幾桌酒菜,今天他要宴請自己的弟兄們。
這也是他的規矩了。
辛苦了一年,弟兄們總是要聚聚的。
可惜,隨著戰場形勢吃緊,也不知道今年有多少弟兄會來。
昨天晚上,孟紹原是在彭碧蘭那裡過夜的。
彭碧蘭從來不爭任何名分,在她生命裡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侍奉好孟紹原。
在她的眼裡,那是她的主人。
斯得哥爾摩綜合症真的是很難治愈的一個病症。
孟紹原已經有些後悔自己用這個辦法了。
可是,彭碧蘭不在乎,她什麼都不在乎。
在她的世界裡,孟紹原就是她的一切。
早上起來的時候,彭碧蘭侍候著孟紹原穿好衣服、洗漱,早飯也早就準備好了。
“過段時候,你去國外吧。”
孟紹原順口說了這麼一句。
彭碧蘭渾身一顫,眼淚竟然都下來了:“你,你不要我了?”
“不是這個意思,不是這個意思。”孟紹原急忙說道:“我是有一些事情要讓你去做。”
孟紹原太了解這個女人了。
彭碧蘭雖然在自己麵前懦弱的像隻小綿羊,其實她的能力是極強的,畢竟這是廖宇亭一手培養出來的。
她會打槍,下手極狠,工於心計,善於偽裝自己。
一般人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光留在身邊,不好好利用她的這些才能,太可惜了。
孟紹原仔細解釋了一下:“我是真的要做一些大事,而且這些事情非你不可,除了你,我誰都不信任。”
斯得哥爾摩綜合症的作用立刻在彭碧蘭身上顯現。
必須要讓她覺得她對主人是一個非常有用的人,主人希望她去辦大事,對主人有利的事情。
她會義不容辭。
果然,彭碧蘭聽到了這話,立刻說道:“既然您吩咐我,那我就去做。”
“好,那你準備一下。”孟紹原吃掉了一個雞蛋:“具體動身的時間我會通知你的。”
……
吳靜怡和轎車已經在外麵等著了。
“今天,兩處同時動手。”一看到孟紹原出來,吳靜怡立刻發動了車子:“我負責監督李國傑那裡,你親自督陣陳籙處。”
一把手槍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後座,還放著兩枝衝鋒槍和一個鐵箱子,箱子裡,裝的是手榴彈。
“過年了,有沒有和你先生孩子通下電話?”孟紹原問了聲。
“打了。”吳靜怡平靜的回答道:“我先生問我什麼時候能去香港和他們彙合,我找了一個借口。”
孟紹原笑了笑:“吳靜怡,你說你除了當特務還會做什麼?”
“我會做飯,尤其是筍乾紅燒肉我先生和孩子最喜歡吃。我還會刺繡,會說英語。”吳靜怡似乎知道孟紹原要問什麼:“等到抗戰勝利了,我先生上班,我可以給人當英語教師。”
“我會讓我的那些手下,至少在抗戰勝利後不再為生計發愁。”孟紹原悠悠說道:“大家夥在一起為了抗戰奔波,原本的生活技能恐怕早就生疏了。我是你們的頭,照顧好你們是我的責任,我想善待我所有的兄弟,所有的!”
他特彆強調了“所有的”這三個字。
“你想說什麼?”吳靜怡似乎聽出了一些什麼。
孟紹原沉默了一下:“唐度錦,真的一定要死嗎?”
吳靜怡神色不變:“他的死,你為什麼要問我?”
“我知道,是你乾掉了他,是你逼他自殺的。”
孟紹原一聲歎息:“會有其它解決辦法的,你知道我的辦法一向很多。”
“沒有任何一個辦法比他死了更加安全。”吳靜怡淡淡地說道:“你是孟紹原,是孟區長,我不對其他人負責,我隻對你負責。任何潛在的威脅,我都必須清除。”
孟紹原輕輕搖了搖頭:“你丈夫,大概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的妻子是這樣的人吧。”
“他不會知道的,永遠都不會知道的。我隻是一個上海小女人而已。”
……
除夕,中午12點。
“劉海山那邊傳來消息,陳籙今天下午三時從南京回上海,過年祭祖,然後會在晚上七點吃年夜飯。我們準備定在那個時候動手。”
“具體行動人員?”
“劉海山是內應,朱山猿、平福昌、尤品三、譚寶義、徐國琦全部參與行動。使用手槍五把,子彈五十發,斧子鋸子各一把。”
“好。”
孟紹原想了一下:“這次我親自帶隊。”
許諸一怔:“孟區長,還是我帶隊吧。”
“我知道,你組織了‘五行七殺十三鷹’。他媽的,怎麼給你想到這個名字的?等到抗戰勝利了,你都可以去當編劇了。”孟紹原嘀咕了一聲:“你們殺了不少日本人,自己的傷亡也不在少數,這幾個剛從臨訓班畢業的,我就是專門補充給你的。說說,你怎麼分配的?”
“三個進了七殺,兩個進了十三鷹。”
“我的本事,恐怕不夠你們看的。”孟紹原一點都沒避諱:“殺人的本事,我不如你們。可我們最近補充了不少的新人,得讓他們知道,在大上海,沒人是安全的,哪裡都是戰場,哪裡都是第一線。我這個區長,一樣要身先士卒執行任務!”
“那好吧。”
許諸也不再堅持:“到時候,你往後麵躲點。”
孟紹原有些不滿:“我雖然殺人的本事不如你們,但你真當我沒殺過人?我還怕子彈會打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