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柳川康純!”
孟紹原完全的懵了。
不是,一個是孔令儀,對政治毫無興趣的大小姐,更彆說情報戰線了。
一個是柳川康純,土肥原賢二的助手,日本在上海的大特務頭子。
兩個看起來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怎麼交集到了一起?
“大小姐。”
孟紹原想破腦袋也想不通:“你要殺柳川康純做什麼?”
孔令儀說了一個名字:“康仁輝!”
“這誰啊?”孟紹原根本摸不著頭腦。
“震旦大學的康仁輝?”沒想到,吳靜怡卻知道這個人。
孔令儀緩緩點了點頭。
吳靜怡隨即說道:“康仁輝是震旦大學的國文教授,很愛國,多次組織震旦大學師生為抗戰捐款捐物。去年十二月,那時你在重慶,全家遭到日本人的暗殺身亡。”
孟紹原這才明白:“大小姐,他和你們有關係?”
“有關係。”孔令儀很快說道:“光緒二十六年,我父親回泰穀老家,被困在福音寺內,是康仁輝救出了我的父親,並且在他家中藏匿起來。民國三年,討袁‘二次革命’失敗,又是康仁輝設法,把我父親送出國內,趕赴日本和國父彙合。
我父一直想要報答他,但康伯父淡薄名利。我父曾在政府為其安排了一份差事,但康伯父說自己不是當官的。我父想出資讓他經商,康伯父又說一介書生,連算盤都不會用,哪有什麼經商頭腦,所以甘願隻當一個老師,教書育人而已。”
孟紹原這才弄清楚了孔祥熙和康仁輝之間的關係。
“康仁輝全家慘死。”吳靜怡接口說道:“女兒女婿,連同他的外孫,一個不留。他之前曾經寫了一篇‘論日人於中國之亡國滅種之心’的文章,寫的非常犀利,徹底激怒了日本人。”
孟紹原皺了一下眉頭。
孔令儀隨即說道:“我父聽說之後,傷心異常,一連幾天茶飯不思。他讓我問你,一個愛國教授全家慘死,為什麼你們軍統方麵無動於衷?”
“因為我們不知道他和你們孔家的關係。”孟紹原直截了當說道:“大小姐,你知道在上海每天要死多少人?我們殺日本人,日本人殺中國人,血流五步,無非如是。一個大學教授是死了,還是全家慘死,但在優先級上是排在後麵的。”
“什麼是優先級?”
“比如著名社會人士。”孟紹原專門強調了這一點:“來滬重要人物,政府要員,商界巨賈,情報人員,這些都是我們重點關注的。說起來的確有些不近人情,可康仁輝僅僅隻是一名普通的大學教授,如果不是吳靜怡說起,我都根本不知道他是誰。
上海每天死那麼多人,我們沒辦法一一調查,更沒辦法幫所有人去報仇。康仁輝和你們孔家的關係我想沒幾個人知道。日本人之所以選擇他下手,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這一來能夠給震旦大學的師生以警告,讓他們不要反對日本。二來也知道我們不太會為了一個大學教授而大動乾戈。大小姐,你是不是覺得很殘酷?可這就是上海,大上海,血淋淋的現實!”
在你眼裡重要無比的人物,在彆人眼裡也許一錢不值。
這就是現實。
孔令儀卻凝視著孟紹原:“我隻問你,你能不能夠乾掉柳川康純?”
“乾不掉!”
“乾不掉?”
“大小姐,這是殺人。”孟紹原苦笑著:“殺一個普通的日本特務,都要大費周折,何況柳川康純還是日本在上海的大特務頭子?就是這個人,差點把我們整個上海區給端掉了。”
孔令儀冷冷地說道:“還有你孟紹原做不到的事情?”
“我孟紹原做不到的事情多了!”孟紹原忽然提高了聲音:“我以為自己在上海無所不能,可我連自己的大哥都保不了!”
孔令儀和吳靜怡誰都沒有說話。
孟紹原也發現自己說的有些過了:“大小姐,以柳川康純這樣身份的人,身邊必然是重重保護,他又特彆有經驗,懂得怎麼保護自己。我和你說實話,哪怕調動我上海區全部力量,決死一擊,我也沒有任何把握能夠乾掉他,我做不到。”
“這樣啊。”孔令儀微微點頭:“高凡義。”
“在。”
“告訴我父親,我暫時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