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紹原怒氣衝衝:“總共八萬大洋,本來他老老實實的,隻要拿出十分之一捐獻即可,可他非要說謊,寧可資助日酋,也不願意為自己民族做絲毫貢獻!給我關起來,通知他的家屬,三日之內,拿八萬大洋來贖人!過了時間,撕票!”
什麼?
撕票?
所有人都麵麵相覷。
這位孟老板,難道是土匪出身?
不對啊。
既然他孟老板能夠這麼對待韓浩昌,又何嘗不能這麼對付自己?
剛才每個人都在哭窮啊。
很多人心裡開始後悔起來。
“孟老板,饒命啊,我錯了!”韓浩昌撕心裂肺的叫了起來。
“你是錯了!”孟紹原卻好像忽然想起什麼來了:“還有你欺騙我的感情,這事沒有兩萬大洋解決不了。一共十萬大洋,少一個子都不行!”
方才還客客氣氣,把顧客當成上帝的許諸,頃刻間凶相畢露,一揮手,兩條大漢上來,拖著韓浩昌就走。
“吳連才吳老板。”
孟紹原又開始點名了。
吳連才哆哆嗦嗦的站了起來。
“你吳老板了不起啊。”孟紹原一聲歎息:“我好心好意給你發去請柬,請你共商上海商界要事,可你卻公然撕毀我的請柬,絲毫也不給我麵子,你今天怎麼願意來了啊?”
我怎麼願意來的?
被你的炸彈和機槍逼來的。
吳連才心裡這麼想,嘴裡哪裡敢說出來:“孟老板,我初來乍到,對上海的規矩不熟,還請多多包涵,下次決然不敢了。”
“沒事,沒事。”孟紹原看著一副無關緊要的樣子:“這大會嘛,本來就是本著自願的原則,來去自由,絕不勉強。”
我呸!
所有人心裡都呸了一口。
“可你這算怎麼回事?”孟紹原緩緩說道:“你吳老板才捐了一百五十塊錢?吳老板,你呢,才來上海,我也不怪罪你。但你一來上海,出手就是三十萬買了一套大花園洋房,我看闊綽得很那。愛國救國,匹夫有責。我也不為難你,一口價,大洋十五萬。”
一口價?
這他媽的是奸商啊!
還沒等吳連才開口,孟紹原已經大手一揮:“來人,把吳老板帶下去,錢到放人!”
這不是募捐。
這是綁架!
赤果果的綁架啊!
……
前前後後,有一個算一個,根據各人的揭發材料,孟紹原都給他們定下了“自願捐款”的標準。
這些生意人,也算是倒可血黴了。
方才還熱熱鬨鬨的會場,隨著一個接著一個商人被帶走,很快變得空空蕩蕩起來。
“吳靜怡。”
孟紹原說了半天的話,口乾舌燥,喝了幾大口水,把吳靜怡叫到一邊:“分彆對待,韓浩昌這樣的人,一毛錢不能少。吳連才呢,我說十五萬,其實拿出一半來就放人。”
“為什麼?”吳靜怡反倒有些不明白了。
“不能讓他們真的傾家蕩產,否則這些人全部垮了,上海的工商業就要亂了,反而給了日本人可乘之機,這種事,咱們不做。”
孟紹原早就盤算好了:“分彆對待,韓浩昌這種死心塌地為日本人賣命的,咱們不用客氣,有多少拿多少。有些迫不得已和日本人合作的,不要把他們趕儘殺絕,給他們留條活路。”
吳靜怡倒是對孟紹原另眼相看了,想不到他考慮的那麼長遠。
這人也不是一味的愛錢不要臉。
沒想到,孟紹原又是話鋒一轉:“我估計這次咱們至少能夠到手百來萬大洋,這可是一筆巨款了。有的人拿出錢來,生意上肯定周轉不靈,把這筆錢,拿出一半來,交給許成波,讓他放貸給他們去。利息嘛,非常時期,自然要比平時高一些了。”
還是不要臉啊。
這就好比搶了你的錢,再把這些錢高利貸放給你!
“放貸嘛,自然要有抵押了。房產、廠房、轎車,全都可以用來抵押。”孟紹原說到這裡一聲歎息:“我孟紹原真正的是急公好義,也不忍心看到他們一生心血化為烏有啊。哎,說到底還是我的心太軟了。你說,我將來會不會有個‘賽孟嘗’的外號?”
吳靜怡呆呆的看著他,過了好一會才問道:“孟區長,我們都知道你不要臉,可是,你出門真的連臉都不帶嗎?”
臉?
臉是什麼玩意?
多少錢一斤啊?
孟紹原卻臉露怒容:“吳靜怡,你身為我的助理,總是誹謗上級,你真不怕我給你小鞋穿?”
“不怕。”
吳靜怡從容說道:“整個上海區你誰都可以給小鞋穿,就我你不敢,你有的是把柄在我手裡。你有多少女人,你在上海做了多少荒唐事,我都幫你記得清清楚楚。到時候我一份電報拍給蔡夫人和祝燕妮,少爺,你說咱們誰怕誰?”
“吳助理。”
孟紹原頃刻間笑容滿麵:“你是我最得力的助手,我哪舍得給你小鞋穿?好好做,將來我要是高升了,這張位置就是你的。”
“你還是留在上海吧。”
吳靜怡卻輕輕歎了口氣:“上海,還真的離不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