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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紹原第一次見到格蕾西的時候,被嚇了一跳。
並不是因為格蕾西長得不美麗,而是她似乎真的被打得太慘了,一隻胳膊大約骨折了,用綁帶綁著吊在那裡。
“謝謝你,索菲亞。”
格蕾西居然非常平靜:“已經是孩子們失蹤的第三天了,我向巡捕房報了案,可是毫無進展,我很擔心我的孩子們。”
太平靜了。
這不像一個心憂如焚母親所應該表現出來的樣子。
能夠有這種表現,原因隻有兩個,第一,她根本不愛自己的孩子。但這個原因已經被排除了。
隻剩下最後一個解釋了:
格蕾西正在心中醞釀著可怕的怒火。
一個懦弱的人,長期被欺辱、壓製,她可以默默承受,無處宣泄,這些侮辱長期積蓄,有的時候會造成一種極端人格:
一旦找到合適的時機和地點,所有的怨氣和長時間的屈辱都會彙聚成一股力量,而這種力量是她本人也都無法相信的。
她會做出讓所有人瞠目結舌的事情。
孟紹原自己那個時代無數案例都證明,很多慘烈的凶殺案,凶手之前根本沒有任何異常,甚至被抓獲後,大家都不敢相信他或者她是凶手。
格蕾西可以忍受一切暴力和侮辱,但孩子,是她最好的底線,是她唯一的依托。
傑羅德想要把她唯一的希望也奪走,這就等於找到了開啟格蕾西極端人格的那把鑰匙。
“看著我。”孟紹原立刻說道:“格蕾西,告訴我一些有用的情報,這會幫助我儘快找到你的孩子。”
“好的,先生。”
格蕾西依舊是如此的從容:“傑羅德帶著孩子們走的非常匆忙,他帶走了店裡剩下的錢,不多,大約是二十美元左右,而且他在暴怒中,還燒毀了我買的船票。
因此,他帶著三個孩子,無法購買離開上海的船票,他一定還在上海。他也知道我一定會報警,因此不會選擇住在旅館。
他的上海,因為他的脾氣,導致他沒有多少朋友。他是外國人,不會選擇租住中國人的房子,因為一個外國成年男子帶著三個外國孩子太顯眼了。
所以我判斷,傑羅德正帶著我的孩子們,住在某處肮臟的地方。比如碼頭附近某個空置的倉庫,或者是垃圾場附近那些彆人不願意過多涉足的地方……”
孟紹原有些聽呆了。
一個長期遭受家暴,性格懦弱,剛剛失去三個孩子的母親,竟然分析的如此全麵。
“傑羅德有嚴重的暴力傾向,當他知道我準備帶著孩子們離開他,他除了憤怒之外,還有一種被拋棄的羞辱感。他雖然曾經企圖侵犯我的孩子……”
格蕾西說到這裡,孟紹原幫她說了下去:
“但是,他現在屬於逃亡階段,他擔心被人發現,擔心再進監獄,所以你的孩子們暫時反而是安全的。傑羅德其實很怕進監獄,否則他不會帶著你們來上海了。”
“是的,先生。”
格蕾西的眼睛裡流露出了希望:“求求你,幫幫我。”
孟紹原淡淡說道:“你的頭腦並不輸於任何人,但你需要的是強大外力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