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著張仁奎在那說了一會話,孟紹原逐漸把話題帶到了正題上:
“這次做兄弟的,召集我青幫個碼頭、堂口開會,沒有大哥的帖子,那是斷然開不起來的。要是換我召集?人家一聽,好嘛,那個才殺了喬七,割了那麼多鼻子耳朵的大魔頭要開會,誰敢來啊?”
張仁奎樂得“嗬嗬”笑道:“殺得好,我一聽說這事,就和小常說,殺得妙啊,可就是殺得少了。但我仔細一想,你這一手,好棋啊。既震懾了那些小醜,又不至於徹底把他們逼上絕路,讓他們死心塌地的跟著日本人當漢奸。妙,妙。”
“大哥過獎了。”
“不是過獎,說的是真心話。”張仁奎收起笑容,認真說道:“你說你要召開青幫大會,我當時就明白了,你這是要整頓青幫了。該整頓,到了整頓的時候了。抗戰爆發之後,咱們青幫中有浴血和日軍奮戰,誓死不當亡國奴的。也有鐵心要當漢奸的。
可這青幫大會,即便連當年的杜月笙也都從來沒有組織過。怎麼辦?還真巧了,我的孫媳婦啊,上個月給我添了一個重孫子,我一想,辦滿月酒啊,我張仁奎的重孫子辦酒,那些人知道了,就算沒請帖也得上趕著來啊。”
他說的這些話,真正一點誇張成分都沒有。
張仁奎六十大壽,前來祝賀的軍界、政界、商界、幫會等知名人士達八百多人。在廣州任黃埔軍校校長的委員長也派人專程送了副親自撰寫的壽聯:
“軍界宿星,幫會元魁”。
並且秘密送上了個帖子。
委員長當時在國黨內地位並不高,僅僅是個軍校校長而已,廖仲愷、胡漢民、汪精衛等十幾個常委都排在他前麵。
可趁著張仁奎生日投帖子的人實在太多了,張仁奎根本沒注意有個“委員長”。
1933年9月,當上山東省主席的韓複榘,心血來潮要召開全省軍政會議,通知一下去,居然沒幾個人來!
韓複榘大發雷霆,心腹告知原因,青幫老太爺張仁奎在山東滕縣老家給兒子操辦婚事,山東全省軍政要員都去送禮了!
這份排場,除了他老太爺誰還有?
這次他借著重孫子滿月酒為契機,請帖一出,誰敢不來?
“大哥,這個辦法好,幫了我的大忙了。”孟紹原真心說道:“青幫在租界內的力量舉足輕重,幾萬青幫弟子,那就是幾萬條眼線。為我所用,則是幾萬條好漢。為日本人所用,則是幾萬個漢奸。紹原是真心實意的想把他們牢牢的控製在手裡!”
“是啊。”張仁奎歎息一聲:“智字堂堂主池縱,坑蒙拐騙,欺壓良善,簡直是無惡不作。可到了淞滬抗戰那會,帶領智字堂兄弟,冒著日軍炮火為前線輸送糧食彈藥,後來國軍一個陣地的人都打光了,他帶著自己的兄弟,拿著國軍的武器,和日本人血戰到底。
後來他被俘了,日本人讓他投降,他說,我池縱不是個好人,壞事做儘,可我到底還是個中國人,我天朝上邦,泱泱大國的人,怎麼可能向你們小日本投降?日本人氣急了,拿刺刀捅他大腿,胳膊,每捅一刀,他都大笑,說痛快痛快。
他至死都沒有向日本人低頭,他的葬禮,我張仁奎親自去了,親自幫他主持的,這是一條好漢那。他壞事做絕,但他死的像條漢子。可又有一種人,平日裡滿口仁義道德,一身正氣,就好像是小刀會的掌門陸魁新,平時呢,濟弱扶貧,善待兄弟,誰有事找他,他沒個不答應的,人送外號小孟嘗”
說到這裡,張仁奎“呸”了一聲:“可日本人占領上海之後,他第一個向日本人效忠,到處拉攏青幫兄弟,和他一起做漢奸。那些有骨氣不答應的,他就把他們出賣給日本人,這個人窮凶極惡,死有餘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