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犧牲了?”孟紹原一怔。
“就是四個月前的事。”王南星神色黯淡:“他奉命抓捕一個潛伏特務,結果一個失手,被那特務捅了一刀,送到醫院裡去,沒救過來。”
孟紹原“哦”了一聲:“從南京到重慶,咱們已經犧牲了太多的同誌。將來,還會犧牲。我在侯家村和日軍拚過刺刀,在上海被日軍包圍過,兩次都準備殺身成仁了,成仁了,我知道什麼是死亡。
可咱們就是吃這碗飯的,咱們不做,也得有人去做。大道理呢,你們加入組織的時候,都聽過了,我也不和你們多說,今天,我和你們說點實在的。
加入了我行動科,過去沒人幫你們撐腰,現在我回來了,有了。我行動科一個準則,隻許我們欺負人,不許彆人欺負我們。我們欺負對了,那他們活該,欺負錯了,那是他們倒黴!”
行動科的老人倒也習慣了,可是這些新人一聽,一個個都是眉開眼笑,隻覺得這位科長大是不同。
這句句話都說到他們心坎裡去了啊。
王南星太了解自己的這位老上司了:“小子們,都聽到沒有,過去呢,我是副科長,代行科長之責,我沒用,護不了你們。什麼貓三狗四的都敢和我們鬥,現在可不一樣了,咱們孟科長回來了,咱們有主心骨了,咱們誰都不怕了!”
孟紹原知道他說的是實話。
彆看軍統局勢力大,遍布全國,海外都有分站,可這裡是重慶啊。
政府遷都之後,多少達官要員都來了。
所以軍統在重慶這個陪都,還是不敢過分囂張的。
委座可就在重慶啊。
行動科的,在抓捕行動的時候,一旦牽扯到某個政府要員,也一向都是小心翼翼的。
重慶勢力盤根錯節。
軍統的、中統的、政府的、袍哥的、警察係、憲兵係、空軍係、陸軍係……
亂七八糟的一大堆。
一個不小心抓到了不該抓的人,立刻就會惹到麻煩。
現在不用擔心了,孟科長回來了。
早就聽說這位科長是個無法無天的主。
不但如此,他是戴先生的親信,還是黃埔係的,天子門生。
委座和夫人親自嘉獎過他。
聽說委座和夫人,還都給過他免死金牌,為他向薛嶽等要員求過情。
有這樣的人物幫你撐腰,將來還怕什麼!
“剛才說的呢是一方麵,現在說第二方麵。”孟紹原不緊不慢說道:“在我手下做事,那是一定要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
咱們是特務,可咱們一樣玩命,要讓你們玩命,就得讓你們心甘情願。彆的不說,我現在宣布,從今日開始,撫恤金一律雙倍。
你們聽著可能不吉利,但當特務的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事,有了這筆撫恤金,至少家裡人也能活下去了。對了,王南星,明天給老顧再加一份撫恤金去。”
這是實實在在的好事啊。
也許新人還不是太明白,但那些老人卻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王南星卻忽然說道:“孟科長,老顧的撫恤金到現在還沒下來呢。”
“什麼?這都四個月了!”
孟紹原剛說出口,便想到這裡不是上海,這裡,是重慶!
在上海,一旦有特工犧牲,撫恤金在十天之內一定會下發。
可這裡呢?
也是要軍統內部自己批,然後上報,再由財政撥款。
負責審核、撥款的那些老爺們,沒個一年半載的,這些事情辦不好。
前線陣亡軍官的撫恤金,還有大量的積壓在了那裡。
更彆說這些小特務們了。
一旦當中再遇到點什麼事,三年五年的都未必能下來。
每晚下來一天,這法幣就多一天不值錢,到時候也不知道這錢能不能夠買上一小把的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