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元理上前,遞上一張名片。
“上海律師工會副理事長,立剛律師事務所,湯元理。”
湯元理?
湯臭肉?
鄭繼寶一驚,這個臭名昭著的律師跑自己這裡來做什麼?可他也知道湯元理的厲害,不敢怠慢:“湯大律師,不知來到鄙府有何指教?”
湯元理麵無表情:“本人受鄭新娣小姐委托,起訴鄭繼寶、鄭繼財、鄭繼貴三兄弟,合謀吞沒家產,違背倫理,喪儘人倫,驅姐離家……”
他越說,鄭家三兄弟越是心驚。
我的天,鄭新娣怎麼有錢請湯元理?
湯元理吧啦吧啦一通說完:“特此通知,案件已被法院受理,即日開庭。為彰顯法律之公正,特此上門通告。”
被這塊湯臭肉纏住了,那還有好?
“自古以來,子承父業!”鄭繼財卻是一臉的不甘心:“女兒早晚嫁人,哪裡有資格繼承家業!”
湯元理冷笑一聲:“自我民國成立,提倡男女平等。委員長在新生活運動中也多次提及,男尊女卑,中華之陋習也……你這麼說,是公然挑釁嗎?這次負責審理此案的,是邁克爾法官,他是頂頂尊重女性的,你的這些話在法庭上當著他的麵說吧。”
忽然,外麵傳來一片呼聲:
“女權神聖,男女平等!鄭家兄弟,天理不容!上海姐妹,共同團結!還我公道,還我女權!”
呼聲裡,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帶著幾個同伴怒氣衝衝衝進。
兩個記者頓時又忙碌起來。
鄭繼寶也認得這個女人,可不就是上海有名的潑婦潘黛嬌嗎?
這鄭新娣認識了誰,怎麼把這麼多厲害人物請來了?
“鄭繼寶、鄭繼財、鄭繼貴!”
潘黛嬌怒不可遏:“民國政府,倡導女權,全國各地莫不如此。今鄭新娣慘遭迫害,凡我上海女性,無不義憤填膺……鄭新娣慘劇一日不得解決,我上海女權運動一日不肯停息,從今日起,每日三班,天天在外示威,直到天理公正那天到來!”
亂了,亂了。
內有官司要打,外有女權運動。
彆說整天不得安生,就算打起官司來,先有湯臭肉,後有女權運動造勢,這官司那是必輸無疑的啊。
湯元理也是冷笑一聲:“這就好了,鄭先生,這次官司不打則以,要打,勢必要一打到底。鄭新娣倍受委屈,上海民眾無不同情,我要是這場官司不打到你們傾家蕩產,讓你們統統滾出這裡,我也就不是湯大律師了。”
“湯大律師,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鄭繼財真的有些害怕了,他們剛剛丟了工作,可絕對應付不了這樣官司:“咱們到一邊說話。”
說完,對兩個弟弟一使眼色,和湯元理來到了一邊商議……
……
孟紹原一直都在冷眼看著。
鄭家兄弟內外交困,今天非答應不可。
自己做足了功課,動用了所有能夠派的上力量,不可能不成功。
以後該怎麼辦?
自己走了以後,鄭家兄弟會怎麼樣?
一個是靠巡捕房方麵不斷的找鄭家兄弟的麻煩,一個是吳春明的特務身份。
但這還不夠。
還需要做一些事情來穩固這個局麵。
自己本來是到上海來辦事的,結果卻攤到了這麼一件事……
……
湯元理和鄭家兄弟在那商量了差不多有一個小時,這才回來,對孟紹原說道:“孟先生,鄭家兄弟願意拿出西麵的二層小樓,產權歸鄭新娣所有。另外,再拿出大洋五百,以做鄭新娣的生活費用,了結這場官司,從此後再無牽連。”
“好!”孟紹原也明白不能逼人太甚這個道理,今天能夠得到這個結果已經比較滿意了:“立刻讓他們帶上房契,去稅務局,現場把契約簽了,稅交了。一切契約稅、買契紙銀、注冊費,全部由鄭家兄弟承擔。”
鄭繼寶是個精明人,一看到湯元理什麼事都要和這個年輕人請示,立刻明白年輕人才是這裡的頭:
“這位先生,我們鄭家兄弟和你有什麼過節,讓你處處要為人出頭?”
“你們和我沒過節。”孟紹原笑了笑說道:“要是真的和我有過節,這事就不是那麼容易就解決的了。”
鄭繼寶心裡沒來由的打了一個寒戰。
“對了。”孟紹原繼續笑著說道:“還有一樁喜事,明日我會派人來歸拾歸拾,後天是個好日子,我要親自為你們姐姐和未來姐夫操辦婚事!”
“什麼?婚事?”鄭家三兄弟聽的呆了。
“是啊,就在這裡。”孟紹原淡淡說道:“湯大律師,潘女士,請到時候務必賞光。”
“一定,一定。”
湯元理和潘黛嬌各取所需,心滿意足,順水推舟的人情,那誰不會做啊?
鄭家兄弟簡直懵了。
這短短幾天的時間,怎麼發生那麼大的變化?
不但損失了一幢二層小樓和五百大洋,鄭新娣還要結婚了?
到底是什麼個情況啊。
鄭家兄弟反正無論如何也都沒有頭緒。
他們怎麼都不會猜到站在自己麵前的這個年輕人是個什麼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