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序曲其一【重修】(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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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入暮年,一日老似一日。埃裡克感覺那一天終於要到來了——有一天傍晚,還不到點燈的時分,他從一場漫長的午睡醒來,看著窗外的斜陽一點一點,從床榻前緩緩退至門扉,他似乎看到一個年輕的自己,悄無聲息地推開門走出去了。

他無法開口挽留,斜陽退去後侵襲而上的黑暗凍住了他的舌頭。

從那一天起,他再也起不來床。一日一日地等死。

直到門真正被打開,一個人輕快地端著燭台走進來,在她身後,宮殿的長長回廊依次點亮了燈,輝煌的燈帶勾勒出她的剪影,她哼著歌朝著床邊一步步靠近。

她的臉從黑暗中逐步顯現,手中的燭台自下而上照亮,衰老的臉上用皺紋寫了一首時間的詩。她親自把房間裡的燈一一點亮,前一刻還是黑暗占據的房間頓時被溫馨的燈光填滿,廚房裡散逸出晚飯的香氣從門廊順著沒關嚴的房門一路追來,她過來拉著他的雙手,好像要跟他跳一首交誼舞似的那樣,其實隻是幫忙讓他直起身子坐起來。

她還不知道,瀕死在不久之前已經找上了他,上了他的身。埃裡克身體僵硬著,唯獨看向她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柔軟。

來的是她而不是死,埃裡克說不出自己心裡有多感激。而她正是他懼怕死亡的原因。

“我不叫你,你便不起嗎?這樣任性。”她因為這個漫長的午覺數落起他來,語氣裡卻明明都是縱容。

她也上了年紀的臉上,唯獨眼睛一點也沒變,還似年輕時的神氣,狡黠又不知愁緒。這算是她的一點漏洞,誰叫她本來也不知道老是什麼意思的,形似了神也不似。

“早知道我就來陪你一起。”她說,渾不在意的,坐在床邊。見他不說話,終於有點奇怪,打個響指,好像要引起他的注意:“跟我說話呀。”

他已口不能言,但她的話如同神諭,叫他有了開口的力氣。雖然生命在這個軀殼裡的流逝,仍是不為所動的。

自那天起,日子寶貴的像是沙漏裡的金子,埃裡克也不知自己還能堅持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