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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埃裡克沒有失去記憶的話,他應當記得那條龍的,他的成名之戰,二十五歲那年,他親自誅殺的一隻威爾士小棘龍。
他不記得,不過隱隱約約有所猜測。鑒於他們身處的地方在諾爾威附近,龍這種生物在九大世界也並不常見。眼前的龍並非實體,和他們一樣,也是靈魂。
“小棘龍”隻是他的品種,但實際上它一點也不小,它被埃裡克殺死之前,也有個幾百歲了,從前也是附近一霸。幾十年前,死後因為某種原因,進入這個秘境之中。
要問龍和高法依格之間有什麼相似之處,那就是他們都喜歡亮晶晶的寶物。經過幾十年,其龍已然對秘境非常熟悉,天天盤踞在高法依格堆積的寶石山之上美滋滋睡大覺。天亮了,它醒了,鼻翼翕張,似乎還嗅到一種特彆的熟悉氣息。
——那是靈魂身處的羈絆,龍心情陡然激蕩,仰頭怒喝一聲,包含著不甘和憤恨!
隨著它的怒吼,部分被它壓在身下的寶石隨之化作齏粉。
埃裡克和馬蘇裡拉坐在酒車之上,目睹一切,也聽到了一切。身下的酒車不為所動,傳遞過來的音波衰減得厲害,馬蘇裡拉耳後的頭發鬆了,滑到額前,她隨手一抹。
欲言又止……想說什麼,算了。
她這秘境,幾千年不管,現在是真的成垃圾場了吧!
活物不論,其他什麼死的都往裡吸!她很確定不是她放進來的這條龍,如果是她主動放的,會放龍心、龍筋、龍角、龍棘……散裝著放,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龍完整的靈魂,看著比它生前還要活生生。
“這龍……好像與我有關。”埃裡克說。
不是他突然想起什麼,而是——
黑龍整日臥在寶石山上,已經在所謂的山頂上碾出了一個鑽石窪地,它頭銜著尾,如蛇的習性,盤成一個類圓,圓的中心,藏了一個東西。
在周圍都是鑽石的光芒下,那把鏽跡斑斑的血斧反而顯得極為顯眼。
埃裡克將血斧指給馬蘇裡拉看,馬蘇裡拉眼睛也亮了。
“什麼嘛,把殺死自己的凶器藏起來,是什麼奇怪的愛好!”馬蘇裡拉說,嘴上好像很嫌棄,實際興致勃然,躍躍欲試。
她要感謝,感謝你龍!
如果不是龍正好在這,那把血斧很有可能真就和這裡數百萬的寶貝一起不分你我,再也找不到了。
這下好了,她本來就是為了這把血斧來的,帶著血斧出去,這趟來的也不算虧!
……很顯然,她又忘記了自己的處境。沒有神力,身上不過一點埃裡克渡來的魂力打底,一時叫她忽略了自己的虛弱,魂體左腕的傷口正在修複中,人間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
好了傷疤忘了疼。
埃裡克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在雀躍個什麼。
他們能找到出口出去這個秘境,就謝天謝地了。
地上黑龍沒有焦點的綠色瞳孔向四周巡視著,好在龍都是很嚴重的弱視,所以並看不到遠處在酒車上的兩人。
但是它的聽力彌補了幾分——耳邊有陌生的絮語,來自人族的語言,它雖聽不懂,也不妨礙會被激怒,張嘴朝聲音的方向吐出一道火炎!
焚燒一切的熱浪停在酒車不遠處。馬蘇裡拉和埃裡克同時噤聲,目瞪口呆。
“……”
沉默了一會,埃裡克仿佛自言自語。
“我殺過一條……龍?竟然是真的?”
“對啊!”馬蘇裡拉當即附和,“誰能想到!”
埃裡克看著她:“你怎麼知道?”
馬蘇裡拉後知後覺,埃裡克的目光中已經有所懷疑。
他之前,真的是隨口說的,有關屠龍的經曆,連他自己都不確定,可馬蘇裡拉說起,卻比他還要肯定一樣。
她甚至沒有問過,為何能那樣篤定?
“……”
馬蘇裡拉很想要再發揮一次急智,可是或許是之前消耗過多,不管是身體還是心靈上,她無法回答埃裡克這個問題。
想不到如何回答,卻不妨礙她還想到了很多。
埃裡克至今,沒有一個猜測失算過,與其叫他接著猜下去,自己處於被動,暴露身份,不如……她自己承認了吧?
她本來就打算幫他恢複記憶,不是嗎?
其實說起來,她有什麼好瞞著他的呢?對,她就是女巫高法依格,他們之間的確有一段情……怎樣?
她因為這個想象戰栗不已,雞皮疙瘩都出來了——一部分是因為肉麻,一部分是因為她此時還說不清道不明的一些情緒。
“我們是不是之前就認識?”埃裡克窮極他所掌握的事實,也隻能得到這樣的推理。他從見到馬蘇裡拉的第一眼就覺得熟悉,就覺得親近,他堅信世界上沒有毫無緣由的一見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