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如此客氣。”
陸蟬輕笑,“我字仁遠,姑娘叫我仁遠就好。”
仁遠。
江稚梧這才正視向陸蟬,看清了他的模樣。
經商人的輪廓都是柔和的,俊眼修眉,唇角含笑,可能因為是做墨寶筆宣生意的緣故,身上沒有商人慣有的油滑,倒添了些書生意氣。
江稚梧覺得這位陸蟬先生身上的氣韻和曾經江府養的門客有些像,有書卷氣,也有聰明世故傍身。
“‘仁遠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①’陸公子家中有崇尚儒學的長輩?”
陸蟬頷首,“我家是世代的儒商,老家在徽州一帶做紙墨生意。”
江稚梧點點頭。
蟬通纏,又有“蟬鳴慶豐年”一說,寓他連年好運,腰纏萬貫。
仁遠二字出自論語,含了對其品德學識的希冀。
確實是儒商之家才能取出的名字。
江稚梧淡聲道:“是個好名字。”
陸蟬淡笑,“看來姑娘也是飽讀四書五經的,敢問姑娘芳名?”
他行商多年,見多識廣,能看出這位纏綿病榻的人兒和王全柳氏不是一家的。
“我……”
江稚梧聲音有些發澀,“我叫江小五。”
“江小五,是個可愛的名字。”
陸蟬莞爾:“可以叫你小五嗎?”
江稚梧心底覺得有些過於親密了,按照規矩,他該喚自己江姑娘。
但陸蟬剛剛幫她療傷開藥,她不好意思拒絕,隻把茶盞放回陸蟬手中,說想再喝一杯。
陸蟬又送水過來,玩笑道:“喝了我的茶,我就當你答應了。”
江稚梧隻當陸蟬身為商人素來善於拉關係打交道,左右不過一個稱呼,她也不是那般小氣的人,點點頭應了。
陸蟬本就帶笑的唇角弧度更深。
江稚梧被他笑得有些不自在,找話道:“陸公子這趟出城是要回老家徽州嗎?”
陸蟬:“不是,隻是京城快要封了,到時候貨送不進來,我的生意就沒法做,所以出城想另外尋個適合的地兒繼續操辦。”
江稚梧不解:“為何要封城?”
上次京城封城是因為祈王與淮王驟然從大安腹地起兵,直接打到燕山下,但這回的戰線還在江南以南,京城沒必要戒煙才對。
陸蟬麵上有絲驚訝,很快又自洽了,他道:“看來你不知道這兩日京中剛出了一件大事。”
江稚梧蹙眉:“什麼事?”
陸蟬緩緩道:“多年來質居京城的北庭王悄悄回封地去了,聖上震怒,下旨要他速速回京,北庭王卻讓信使帶著被利劍砍碎的黃帛碎片回去複命。”
質居。北庭王。抗旨。
每個字都聽得懂,連在一起卻又那麼難以理解。
許翎就這麼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