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歲爺啊, 您在哪裡啊,不能不管咱們老百姓啊!”一個婦人拉著一個六歲大的小孩, 懷裡再抱著一個一歲大的孩子, 衣衫襤褸地圍在皇宮門外, 她哭泣著向天叫喊著。孩子的父親因為疫病, 已經被送到集中管治的地方,自己拉扯著兩個半大的孩子該怎麼活。就連京城的皇宮貴族都搬離出京, 難道這京城就要成為廢城了麼?現在還有朝廷的賑災糧勉強充饑,若是朝廷的人都走了,沒人再管, 又找不到活計,不病死, 那也是要餓死的呀。
“叫喊什麼, 哪裡還有萬歲爺, ”一個‘乞丐’唾了一口,“那幫皇宮貴族都走了, 都走了!就隻留下咱們這幫窮的廢的在京城等死了!我們成了棄民, 沒人會管我們的生死了,都走了!”他竟是口出狂言。
抱孩子的婦人一臉驚恐地看著麵前這個膽敢‘以下犯上’的男子,她望了望四周, 發現周圍的人都是跟她一樣, 聽到皇宮中人都走了的傳聞,特意過來皇宮這邊哭喊。
皇宮的宮牆外慢慢地聚集了一圈又一圈的人。這些人有的已經七老八十,他們坐在宮牆前一言不發, 隻是默默地坐著;有的還是孩子,什麼都不懂便被娘親父親帶過來,被四周激動的人群嚇得哇哇大哭;更多的還是些平日裡賣苦力的人,他們被絕了活計,看不到生機,雖然已是被餓得手腳發軟,但還是圍著宮門叫喊著。
宮中貴人撤退的陣仗如此之大,不可能一點消息都不露。自從知道皇宮的人已經‘離棄’了京城,本來就如驚弓之鳥的京城大戶人家都紛紛往外撤退。皇宮本來就是京城乃至全國的風向標,就連聖上都已是覺著京城不安全,其他待在京城的人就更加不安全了,此時不走,難道還等著病了走不了麼。
京中的大戶人家都走了,飯館裡沒了吃飯兼高談闊論的人,書店裡沒了買書以及隻看不買的書生,商鋪前沒有了排成長龍的各路小廝,各個商鋪紛紛倒閉關門。不僅是商鋪的小廝,有的大戶人家的賣身奴,都因為沒有出逃的位子而被掃地出門。
京城中有錢有勢,或者是能拖家帶口離開的人,都離開了。京中的日常運營全部被切斷,隻餘下無事可做而又惶惶不可終日的人在擔驚受怕。疫病是很可怕,但更可怕的是那種絕望的感覺。
人們不懂什麼叫細菌,也不知道什麼叫病毒,更不知道這種傳染病的傳播方式,他們隻知道這種能要人命的東西就像是惡魔,籠罩在京城中,無處不在,隨時在伺機尋找下一個目標。正是這種讓人逃不掉而又無望的感覺讓人絕望。
為什麼那些負責管理這些事情的人都走了,為什麼那些高高在上的人都走了,為什麼就不能給人哪怕一丁點希望,隻要能夠有一丁點的希望,隻要有人能夠告訴自己,這些噩夢都會過去,便是咬咬牙也是要活下去的。而平日裡百姓最是尊敬的天家人,最是信任的天家人,卻在老百姓最需要他們的時候全都走了!全都走了,隻餘下宮門前趕人的侍衛。這又如何能叫人不崩潰!
宮門外群情激奮,宮門內氣氛同樣緊繃。
“三皇子,聖上是叫本宮協同監國,而不是叫本宮‘保管’虎符鑰匙,您要是不把事情說清,本宮無論如何都是不會答應的。”綰綰直視三阿哥說道。
在胤祉拒絕綰綰的時候,倒是沒能想到,自己也會有‘求’綰綰的一天。他被氣得胸口直發悶,“如今豈是婦人之仁之時,那些賤民聽到皇阿瑪離宮的消息,都圍在了宮牆外,沒有官兵如何鎮壓他們?” 胤祉神色激動,“必要讓那些賤民知道刀子的厲害!”
綰綰皺了皺眉頭,“如若百姓在宮牆前聚集,就應問清情況,進行疏散,又如何能夠一味以武力鎮壓!疫病本就重創於京城百姓,再暴力血腥鎮壓,這叫京中百姓如何能活。”
“你以為我沒想過嗎!若是能夠疏散的話,我還用得著來找你!”三皇子不耐煩地說,一時間便是連敬語也忘了。果真真是個女子,沒見識!皇阿瑪就不應該讓她‘協同’監國,儘會耽誤事兒。
綰綰的臉色也嚴肅了下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從三皇子嘴裡儘是問出些廢話,綰綰轉頭問向了跟在三皇子旁邊的大臣。
跟隨著進來的有三四個大臣,他們麵麵相覷,最終還是有一個大臣看了看三皇子,他咬咬牙,說道,“啟稟娘娘,自從宮中貴人撤退的消息泄露後,京中的皇孫貴族也跟著紛紛撤退,百姓的心便不穩了,更有傳聞說是朝廷也要跟著聖上離開京城,也不會再有賑災糧和避難所,有的人便在皇宮外叫喊,然後越來越多的人聚集,最後怎麼趕也趕不走。”
“京中對疫病的防治如何?是否有善待百姓?”綰綰問道。
“啟稟娘娘,京中的疫病基本能被控製,患病的人已被送走集中治療,疫區也已被封鎖。按道理來說,京中的其它地方都是安全的。為了度過此次難關,朝廷還特意開倉賑糧,每日都有的稀粥,更有一些防病的藥物,隻是…”他還是有些遲疑,“隻是疫病太過於可怖,京中驚恐的情緒蔓延,百姓心中不安,又恐被遺棄,於是紛紛走上街頭。”
“說那麼多話乾甚麼!太子妃,還不快快交出鑰匙,要是耽誤了事兒,被宮外的那些賤民闖進皇宮,我倒是要看看你到時如何向皇阿瑪交代!”三皇子一時氣急,竟口不擇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