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衡隻是覺得可笑。
母後活著的時候,二人兩看相厭,如今死了,他到時深情了起來,從前的重重就仿佛過眼雲煙一般。
隻是,他一輩子,有沒有想過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紀瑞靈看向遠方的皎月,聲音微涼:“蕭衡,你見過我的父母嗎?”
蕭衡一愣。
他沒有。
紀瑞靈:“你見過孤山城嗎?”
蕭衡也沒有。
紀瑞靈:“我娘信中說,孤山城的月亮比都中還要大,還要明亮,夏天的時候夜裡無須燭火,隻要在窗上糊上明紙,房裡就回極為通透,有人更是在月下讀書。”
說到這裡,紀瑞靈的眼眸彎了彎:“我爹也說,孤山城山林裡有許多野兔子,城裡的姑娘們會用野兔的絨毛當做發飾,一到冬天,滿城都是頭上頂著毛茸茸的小姑娘。”
紀瑞靈的眼眸之中有向往,可她卻身處在這四方的院子裡,這院裡錦衣玉食,似乎沒什麼不好。
她垂下眼眸:“可是蕭衡,這些我都沒見過。”
甚至,她連給她寫信的父母都未曾見過,孤山城離都中太遠,遠到這十八年她不曾走去,父母不曾歸來。
蕭衡知道她想念父母。
很早就知道。
當年他們還在皇宮讀書的時候,有位從孤城來的宮人,紀瑞靈每日都追著那宮人問孤城是什麼樣子。
那個宮人哄的紀瑞靈每日都很開心,隻是可惜,那宮人後來失足落水,香消玉殞,紀瑞靈為此傷心過好長一段時間,她雖從不說這些,怕紀國公傷心,怕扶養她長大的世子妃多想,這些蕭衡都知道。
男人的大手拇指壓在袖口的花紋上:“我知道你想念二舅和舅母,隻要你在忍忍,等到來日,我會讓他們回朝。”
“蕭衡,你知道的,新帝即位漠國必將躍躍欲試,至少你繼位的五年內,我爹離不開孤城。”新帝登基,孤城更需要名將駐守才能撣壓漠國,守住一方百姓。
她父母是最了解孤城,了解漠國大軍之人,也必須是他們留在那裡。
“都中不缺一個我,可我缺一雙父母,至少我這一生該見見他們。”
“都中不缺你,你怎知都中不缺,怎知我不缺,阿靈,這麼多年,在你心裡,我算什麼。”蕭衡回首,墨色寒霜的眼眸不甘,溫怒:“我可以放你成婚,但是這前提是一切塵埃落定之時,你會回來,會回到我身邊。”
可他知道,今日放手了,她就永遠不會歸來了。
她是一隻鳶,一旦繩斷,便在無回到他手中之時。
暖堂燈火下,少女看著男人的眼睛,輕聲喚:
“阿兄,你一直都是我的阿兄。”
蕭衡是相伴她長大,會為了她出頭的阿兄,可也僅僅是阿兄而已。
“阿兄!”蕭衡自嘲一笑:“若我不想放手呢?”
紀瑞靈垂眸:“阿兄還記得姑姑嗎?”
蕭衡的眸子微動。
他當然記得自己的母親。
生身母親!
紀瑞靈:“姑姑也曾是飛身馬背,誌在四方的姑娘,可是後來呢?”
後來,姑姑為了皇帝成為皇子妃,人人都說她沒有規矩,有辱紀氏門楣,有違皇室規矩,還是皇子的皇帝被大臣彈劾,被先帝斥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