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兒愣了好久,抓著水杯的手都有些顫,結巴了幾句,道:“你、你好,我叫陰天。”
“陰天?好好聽的名字,很特彆呢。”
第一次,有人說,自己的名字很特彆。
男孩兒來學校的第一天,過得格外得好,除了自己沒有同桌以外。身後的同學總是身邊圍繞著一大群人,如同眾星捧月般,他是恒星,而彆人都是大大小小微不足道的衛星。
這些人偶爾會給自己說話,陰天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善意。
這天晚上,陰天睡得不一般地好。
連夢裡,都是那個人陽光的笑,和彆人笑著提起他的神情。
心裡暖暖的。
媽媽,真好啊。
陰天懷著高興地心態迎接了第二天。
誰知道,第二天,大家看他的眼神就變了。
陰天不知道為什麼。陰天心裡很奇怪,很傷心,但又有些平淡得習以為常。
大概是這種場景已經重複很多次了。
“喂,你知道那個陰天嗎?就是名字很奇怪那個小孩。”
“怎麼會有那麼胖的小孩?”
陰天握緊了水杯。
去接水的路上,他又聽到了竊竊私語。
“喂,小聲點!”
“怕什麼,哥對他好,純粹因為哥人好。你瞧這小子的姓,陰,你知不知道咱們b城的鬼宅那事兒?”
“啊?細說,細說。”
“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傳聞咱們b城有個特彆特彆有錢的富豪,花了十位數買了一棟特彆豪華的彆墅,十位數呢!結果,住進去不到七天,就在第七天的時候,人沒了!”
“那位富豪死之後,特彆可怕,整個宅子裡,出現了密密麻麻的'死'字。”
“啊??”
“反正就是特彆特彆可怕。後來有私家偵探去查,無一例外,全都死了,隻有一個偵探死前向外界傳遞出來了消息——有人在彆墅裡提前布好了法,就等甕中捉鱉呢。而且,彆墅裡出現了小鬼——小鬼還不止一隻,進去,基本就沒有生還的可能。”
“你知道,這小鬼是誰養的?”
“誰??”
“陰盛華。”
“......陰盛華?”
“熟悉吧,就是陰天的爸爸。”那人擠眉弄眼,水管一直開著,水杯裡的熱水不知道往外溢出來了多少,“你看陰天胖成那個樣子,多少是父輩乾多缺德事兒的報應。”
“我倒是聽過這個新聞......”另外一個同學全然不可思議,“但這應該隻是傳聞吧,這種東西怎麼可能是真的?不過他......確實胖......得有點嚇人。”
傳言像是火,不知從何而起,所有人都是野草,一個火星子,就能讓整個草原開始瘋狂得燃燒。
轉折點在一個下午。
陰天掛在椅子後麵的書包沒有拉上,有人在裡麵翻出了一張奇怪的紙。
上麵是用人血畫成的陣法和密密麻麻的眼睛紋路。
整個班都炸了鍋。
這種奇怪眼神的症狀像是傳染病,本來的傳播速度還算正常,從那張紙被人抓出來之後,幾乎所有人都躲著陰天走。
陰天沒有說什麼。
他沒有解釋,也沒有反抗。隻是默默地一個人吃著飯、一個人上學、一個人放學回到宿舍。宿舍本來有四個人,後來三個人集體轉走了,隻剩下他一個人。
一個人也挺好的,陰天安慰自己。
但陰天開始頻繁的失眠,漫漫的長夜裡,有什麼千斤的重物壓在自己身上,如砂石,如岩山,如千頃的大湖。他是被壓在其下的屍體,每晚每晚都喘不過氣來,明明閉著雙眼,卻怎麼也無法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