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覺得,其實沒必要糾結我到底喜不喜歡他,維持著這樣的關係對於我來說,看上去也不是件壞事。
青梅竹馬,看上去很令人羨慕的關係。
但是卻也是這個字,讓我徹徹底底準備放棄自己藏在心底的那些習慣。
但我依舊是楊痕腦海中的惡魔。
因為我倆太熟了,熟到我掐指一算就知道他放學去了哪個網吧在哪個座。
所以每次在楊痕緊張兮兮的沉溺於網絡世界酣戰時,我都會不動聲響的坐在他旁邊,撐著自己的下巴,露出一個笑眯眯的表情。
楊痕緊張地差點關了電腦。
每次,我都能抓到楊痕的小辮子,敲詐到一大堆零食。
後來或許楊痕覺得事情不能再這麼下去了,自己要學會反抗!
於是在某一日,拉著我坐到了電腦前,無比認真的說:“你要不要試試打遊戲?”
我:“你做夢吧,像我這種溫婉優雅的女生怎麼可能和你們男孩子一樣玩那種血腥暴力的遊戲。”
半個小時過後。
我:“你嗎的楊痕你眼瞎嗎?我都說了有人有人有人你他媽沒看到嗎?給我殺了那個臭傻逼!居然敢在草叢裡蹲我,我今天就讓他知道什麼叫做有來無回!乾他!”
楊痕:“……”
我成功了也迷上了網絡遊戲。
而且比楊痕罵人更狠。
初中過去了。
我們又開始了高中。
高中的時候,我們不同班。
而謝知影也有了喜歡的人。
並且攻略難度係數特彆高。
好巧不巧,謝知影喜歡的人,正好是楊痕這麼多年一條褲子穿大的朋友,顧之烽。
而因為顧之烽的存在,楊痕的地位也一落千丈。
他再也不是那個全校最受歡迎的男生了。
為此,楊痕曾經無數次試圖挑釁顧之烽來挽回自己的地位,但每次耀武揚威的走過去,還沒開口就立刻變成一隻乖順的小貓咪,就差搖尾巴的那種。
我也徹徹底底的戒了那些非主流時期做的事。
比如剪刀手V臉自拍,調上一大堆雜七雜八的濾鏡,將空間布置的神經兮兮。
甚至還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來清空那些不堪入目的說說。
但卻依然偷偷聽那些被彆人稱之為俗套的歌曲。
其實青春對每個人來說,都是一件值得懷念的事情。
在我決定放棄楊痕之後,我感覺我過得非常好。
和女生聊八卦,打遊戲的時候和聲音好聽的小哥哥搞曖昧,閒來無事就罵幾句楊痕來找找平衡。
我有過網戀,也有過其它喜歡的人,也曾翹過課給自己的QQ企鵝過生日,也因為和楊痕通宵切磋而沒寫作業被罰站。
最後,也會為了考試亡羊補牢開夜車。
楊痕也是。
總會有女生給他遞情書送禮物,我也會在穿過走廊的時候看見他和其它人撐一把傘。
這樣挺好的。
青梅竹馬,不是情侶。
不必為了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爭風吃醋,也不用擔心關係破裂之後,我們的友情會搖搖欲墜。
隻是,有時候也想過,如果我和楊痕在高中,大學之後才認識,最後會不會成為相依在對方身邊的戀人。
我記得高三畢業時候,我們舉辦了一場畢業宴,在野外露營。
謝知影沒來。
那個時候,顧之烽已經遠赴海外,連帶著這層緣故,楊痕和謝知影的關係也有些僵硬。
我也覺得很意外。
因為我以為他們兩個人一定會在一起,他們彼此之間那麼般配。
但後來我發現,許多時候我們都會按照一個人的表麵,來判斷她是否幸福。
就像我剛開始遇見謝知影的時候,心想,這一定是個被嬌養長大,父母疼愛的嬌滴滴大小姐。
後來我發現,其實並不是。
謝知影活得比我辛苦。
而且我一直自以為自己是個比同齡人成熟的人,結果道後來才發現,謝知影才是最早就開始成長的那個。
我一開始也會羨慕她的家庭,羨慕她長得那麼漂亮,還那麼討人喜歡。
後來才發現,謝知影一直在羨慕我。
我比她幸運的多。
我沒有追問她和顧之烽的事情,因為那些事,終究隻是彆人的故事。
謝知影是我一輩子的朋友。
我不想因為好奇,而去揭穿彆人的傷口。
選在這一天露營,是因為新聞裡說,今天能看見罕見的流星雨。
聽說在流星雨到來的時候許願,願望一定會成真。
我悄悄穿過後山,去了一片露天的山頂。
因為我覺得,如果是離天空更近的地方,許下的願望一定會特彆快的就能實現。
但一直到半夜,等到我即將要昏昏欲睡,流星雨都沒有來。
而且這對於我來說,還算得上是十分倒黴的一天。因為我在下山的時候不小心踩空,栽了一個跟頭,身上被刮傷不說,還扭到了腳。
山裡的夜晚,其實稱得上有些恐怖的。
周圍的風一陣陣吹過,林間樹枝摩擦,總感覺在深不可見的黑暗裡,會蹦出什麼野獸。
我有些後悔這次擅自行動。
不知道過了多件,我突然聽見了一聲無比清晰的,鞋子踩在枯葉裡的聲音。
聽上去,好像是有人朝著我的方向走進。
在這個點,怎麼可能有人到這種地方來。
一瞬間,我腦袋裡閃爍過了無數種可能。甚至已經編排好了遺書,以及我爸媽看見我屍體時候那痛哭流涕的樣子。
腳步聲越來越近。
我隨手撿了個防身的樹枝,渾身上下緊繃。
“喂。”
而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手電筒的光也照到了我的身上。
黑暗中刹那間亮起了一道光。
楊痕皺著眉,雙手抱起,偏著頭看著我,眸底帶著些怒意:“我說宋吟歡,你高考完之後連帶著智商都掉線了嗎?大晚上的跑到這山裡麵來是生怕自己能活著回家嗎?”
害怕的情緒在看到楊痕的時候,就被一掃而空。
聽著他的訓斥,我的鼻尖有些莫名的發酸。
然後控製不住的,哽咽了一聲,眼眶泛紅。
看見我眼眶泛紅,楊痕在刹那間變得驚慌失措的起來,他快步走到我麵前,顯得頗有幾分手足無措:“我靠,明明是你做錯了事,怎麼還先哭起來了?”
我沒說話,但楊痕一低頭,看見我身上的擦傷和腳傷腫起來的鼓包。
楊痕歎了口氣,在我麵前彎下腰,說:“拿著手電筒,然後上來,我背你回去。”
山路崎嶇,但是楊痕的步子卻很穩。
我低下頭,輕聲問:“你怎麼知道我在山上?”
“得了吧,我還不了解你,天天在空間裡轉發那些迷信的事情,一看就知道你不知道是信了哪裡的謠言,覺得山頂上許願能成真。”楊痕輕嗤了聲,沒好氣道:“我真想看看你腦袋裡是什麼東西,一天到晚想七想八的。”
我自知理虧,但卻礙於麵子,非要和楊痕嘴硬:“你放屁!我這是女生的純潔夢想!你這種死直男當然不懂!”
楊痕沒說話,片刻後,他笑了聲,然後開口問:“那請問,這位少女,你大晚上跑到山上來還摔壞了一條腿,是為了許下什麼純潔的願望呢?”
我一時語塞。
有很多願望。
比如,希望謝知影能夠結束所有的苦難,往後的生活裡一定要全部都是幸福和甜蜜。
希望我爸媽一定要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希望楊痕……
我抬眼。
從這個角度,隻能看見楊痕的後腦。
我垂眼。
然後陡然發現,原來和我差不多高的楊痕,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個子已經突飛猛進的長高,現在,比我高出了一個頭有餘了。
他和我,終於也從因為堆沙子就開始吵架的小屁孩,正式朝著成年人邁進了。
我曾經問過楊痕以後想成為什麼樣的人。
我都想到了,像楊痕這種跳脫的人,答案肯定是千奇百怪。
但是卻沒想到,楊痕無比認真的思索了一下,然後抬起手,抱著自己的後腦,說:“醫生吧。”
出奇的簡單。
卻讓我愣住。
因為我一直以為,楊痕會很討厭成為醫生。
他的父母都是醫生。
所以在絕大多數的時間裡,他回到家裡的時候,房間裡總是漆黑一片。
冰箱裡永遠是便當和早上就做好的飯菜。
我知道楊痕一直很孤獨。
所以我可以一直陪著他進行那些毫無意義的爭吵和掐架,為了能夠讓他身邊更為熱鬨起來。
但我沒想到,楊痕居然會想成為醫生。
那一刻我才知道,我一直以為自己很了解楊痕。
但其實我對他一無所知。
我永遠不知道他那副笑嘻嘻的外表下,到底在想寫什麼。
我看著天空。
山裡的天空是沒有霧霾的,所以連星星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我很少看見這樣漂亮的夜空。
我希望楊痕,往後一帆風順,前途廣闊,如願以償。
現在想起來。
他其實是我的整個青春。
楊痕:“所以你想許什麼願?”
我沒好氣道:“許願以後能有個長得帥聲音好聽的小哥哥和我談戀愛!”
楊痕:“我就知道!膚淺的女人!”
我:“你管我!!”
楊痕背著我下了山。
同學們都沒有睡,還在緊張地等待著流星。
帶隊的老師打著哈欠:“去睡覺吧,今天晚上應該是沒有流星了。”
而就在這時,突然聽到一聲驚呼。
“流星!”
我抬頭。
流星劃過夜幕。
雖然隻有零星的一點,但卻足以熠熠生輝。
楊痕突地開口:“我也有願望。”
我愣了下:“什麼?”
楊痕笑了:“不告訴你。”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