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浮雲飄渺,透下的陽光灑在小徑上。年關將至,隨處擺著名貴的花草,中央蓮花池裡也添了幾尾金燦燦的錦鯉,處處彰顯華麗奢侈。
宋玖鳶隻看幾眼,就知道是誰的手筆。
太浮誇了。
宋玖鳶嘴角微抽,極力忍耐著團團大紅大紫,腳下拐了個彎,繞進右側的小道裡,轉眼進了會客的堂屋。
正廳內燒著好些個火盆,宋玖鳶抬腳進去了,被迎麵而來的熱氣撲個滿懷。她順著門口看去,娘娘廟裡的兩個小娃娃正蹲在火盆旁取暖。
那日看得不清楚,沒想到還是對兄妹。許是為了見客,他們身上穿著的粗布衣裳洗得發白,聞著還有淡淡的皂角味。
老同叔坐在椅上局促不安,一見到宋玖鳶,下意識站起身,乾裂起皮的手掌往衣服上蹭著,“姑娘,今早辰時三刻,顧衡出門去吉祥樓見了個人。”
“好,我知道了,不過以後這種事,你不用親自過來,讓人傳個話就好。”宋玖鳶說道。
“姑娘莫急,隻是這樣的話,我不會特意過來。”老同叔抬頭,糟亂的頭發斜向兩邊,露出那雙渾濁的眼睛。
宋玖鳶品茶的動作一頓,手中的茶杯放回桌上,“還發生了什麼?”
“顧衡出吉祥樓的時候,有個滿頭花白的老婦攔住了他,順子不敢靠太近,隻遠遠地瞧見他們在爭吵。顧衡像是喝了酒,激動地推搡著老婦,一時不察,竟將老婦推倒在地。”
“很多人看到了?”宋玖鳶問。
“很多人看到了,老婦倒地後渾身抽搐不止,沒一會兒便口吐白沫,沒了氣息。”老同叔嘴角下垂,垂在身側的拳頭慢慢收緊。
宋玖鳶大驚,不慎推翻了桌上的茶杯,混著茶葉的水流了一地,“顧衡呢?顧衡現在在什麼地方?”
眾目睽睽之下殺了人,難不成還能當顧衡逃掉?
“顧衡逃了。”
臨近午時,密雲遮擋的太陽高高掛著,高大的梧桐樹落下一片陰影,吉祥樓前的來客絡繹不絕,傳出的陣陣菜味香飄十裡。
顧衡喝了吉祥樓的佳釀,從廂房出來時,滿是坨紅的臉堆著笑,像是得了什麼好消息,跌跌撞撞下樓時哈哈大笑。
那時來用膳的客人還不多,小二瞥見顧衡,忙裡忙慌地扶住他,向著門外的馬車走去。
不想這時,角落裡倏然竄出個老婦,她常年勞作,直身的時候腰仍是佝僂著。她憔悴的臉上布滿皺紋,皺巴巴地疊在一塊,讓人看著心裡頭有些不適。
老婦一眼從人群中找到顧衡,踉蹌著衝過去,枯瘦的乾手死死抓住顧衡的袖子。她瘦瘦巴巴的嘴巴張張合合,裡頭早沒了牙,隻能發出“咿呀啊”的聲音。
“哪來的老東西?滾開!”顧衡麵上的嫌惡和鄙夷不斷加劇,對著老婦嗆聲。
老婦不為所動,爆出血的眼睛一轉不轉地盯著顧衡,如飛蛾撲火般訴說著恨意,燃燒著她最後的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