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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吱”一聲,笨重的鐵門在地上劃出條凹痕,兩名衙吏抬著擔架走出來,上頭的白布堪堪掩蓋住一角,垂落下來由風吹動。
行至半路,前頭走著的衙吏絆到石子,腳下一個踉蹌,身子往前傾去,連著他抬著的擔架砸在地上,閉氣不久的巫醫摔在地上,麵朝下。
陰風乍起,屍體上冒出的死氣森然,卷起的塵土在半空中翻騰著,空氣跟著變得渾濁。
大牢裡難免有些忌諱,摔跤的衙吏呆坐在地上,身體無法動彈,嘴裡低喃著:“老天爺發怒了,巫醫不該死在牢裡的……”
“渾小子,你在亂說些什麼?”林安聽到這話,厲聲斥責,快步走去,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腦袋上,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
平時看著挺機靈的,怎麼到這種時候犯糊塗了?
林安見他還傻坐在那,踹了他腳,“起來,害怕就回去。”沒眼力勁的家夥,沒看見大人已經很不滿了嗎?
得到林安的首肯,年紀尚輕的衙吏從地上爬起來,惶恐不已地朝沈澈拜了又拜,這才撒開腿跑走。
這時,丘修竹正好背著另一個箱子趕來,沒多說一句話,蹲在地上就去扯白布。
屍體翻了個身,直伸伸地仰臥在地上,還是那頭亂糟糟的頭發,掀開去看,似乎還跳動著各樣小蟲。她的臉蓋上層灰蒙蒙,眼睛緊緊閉著,突出來明顯的兩個球,嘴鬆鬆地閉著,唇色發黑。
詭異的是,巫醫的嘴角竟是微微揚起,含笑而亡,像是得到了解脫。
丘修竹的手指掰開層層黑布,瞧見被啃咬厲害的脖頸,從咬痕上看,是牢中角落裡藏著的毒耗子。他想到什麼,又去查看巫醫的手腕,果然看到一模一樣的傷口。
林安忍不住說道:“不是很明顯了,這老東西作惡多端,連那些難纏的毒耗子也看不下去了,哼,活該!”
沈澈沒理會林安,看向丘修竹,問道:“可看出死因了?”
“現在看不出,但我覺得屍體有古怪,還需等上一等。”丘修竹起身回道,指著自己後腦的位置,又說:“她這裡有塊傷,很突兀。”
宋玖鳶若有所思,“你是說巫醫很有可能為他人所殺。”
沒這道理啊。
林安差些跳起來,氣呼呼地反駁:“絕無可能,大理寺戒備森嚴,尤其是大牢,不可能讓人混進來,有可乘之機。”
“可當初,不就是在你們的看管下,送走了條活生生的人命嗎?”宋玖鳶輕啟朱唇,寒意襲人,每個字無比鋒利,冰冷如墜地的飛花。
林安身子僵住,漲紅著臉不知說什麼,最終也隻是垂下腦袋,握緊的拳頭垂在身側。
“宋宋,那件事是我……”
“抱歉,是我沒控製好自己。”
兩聲同時響起,宋玖鳶緊緊閉上眼睛,再次睜開時已恢複了平靜,她抬頭看向沈澈,壓抑著情緒說道:“沈大人,我還有事,先走了,等丘大夫查出巫醫的死因,記得傳信給我。”
說罷,不給沈澈挽留的機會,宋玖鳶轉身離去,漸漸消失在那扇門後。
林安小心開口:“大人,屬下是不是說錯話了?”
沈澈沒回應,目光緊緊追隨著那道身影,直至消失也未曾收回。平靜之下難掩傷痛,他看得分明,宋宋不是想遷怒他們,她是在怪她自己。
“大人,要不屬下去給祈姑娘道個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