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凝輕笑:“受教受教,但我聽不懂。”
蘇明修看著桑凝,轉移了話題:“這個月十五,你該進宮跟著徐尉學習宮廷香了。”
她想了一下,點頭:“嗯。”
蘇明修臉上露出擔憂的神色,一時半會竟然想事情出了神。
桑凝看著他的神情,笑嘻嘻地攤開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蘇大人在擔心我啊?”
許久,蘇明修才皺眉開口道:“宮中不比這外頭,那徐大人也不是什麼慈眉目善的人,陛下又疑心病重,你一定要記得謹言慎行,不該聽的,不該說的,不該碰的,有任何和長生香相關的,都要遠遠躲開。”
桑凝自然是知道的。
當年這徐尉隻是和小太監隨口那麼一說,父親已經製出了長生香,後一刻茶水都沒涼,消息就傳到陛下耳中。
這宮裡就沒有秘密。
每一道宮牆,都是陛下的耳朵和眼睛。
就連風吹過的花草,他都知道根有幾寸深。
輕微的歎氣。她又想到徐尉。
不管怎麼說,徐尉是已經早就知道她和長生香的關係了。
宮廷中有她要查的重要線索,再怎麼隱藏也繞不過徐尉。
索性不如順著徐尉的意思,探一探如今他到底是什麼態度。
如若她猜想得沒錯,通過徐尉反而更有利於她查當年的事。
隻是目前看來徐尉對這件事都十分抵製,對她明裡暗處都警示過好幾次了,但當年江家滿門血淚冤屈的長生香案,不該就這樣埋藏在宮廷秘檔裡,等百年後大雍史書輕飄飄揭過一頁,便真的什麼都不存在了。
那是一條條活生生的人命,每一個都是她熟悉的家人音容。
蘇明修自然不知道她心中的籌算,隻當她想入宮廷習香,成為更加優秀的司香師。
他站在西街熱鬨的集市,遙望向東邊夜幕的皇城,眼前浮現宮廷那吃人不吐骨頭的樁樁件件,心頭一緊,胸口鬱結,突然咳嗽了起來。
桑凝皺眉,不由分說地撩開他的衣袖,連忙探了一下脈搏。
蘇明修淡淡道:“我沒事。隻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邊說著,他不動聲色地抽回手。
桑凝看著他,麵色無異常,點頭:“蘇大人就是心中的憂慮太多了,所以讓自己這麼辛苦。你的身體本就弱,該放寬心,世事本就無常,他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蘇大人就是再操心,有些事到了該發生的時候,就是上天也無法阻止。”
蘇明修盯著她,仿佛要將她的內心看透。
桑凝轉而搖頭:“真要替我著想,徐大人的事,蘇大人也還是少過問吧。”
蘇明修十分不解,她為何又要如此說。
因為徐尉早年和江府的關係,加上當年江歲宴家是被徐尉這個家仆所拖累才惹得滿門被抄,雖然不知道中間的環節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那長生香中的毒又是從何而來,但不論如何說,始作俑者一切事情的導火索徐尉怎麼都脫不了乾係。
一想到這麼些年午夜夢回時聽到江歲宴呼喚著自己,他每每都會痛心不已。
這叫他如何正視徐尉,又如何不對此人抱有敵意?
這些年來他收集了各大官員的行賄和結黨營私行為的證據,然而這徐尉卻查到最後總是不了了之,他私底下來往之人也是一直都撲朔迷離。
此人品香樓迅速崛起然後壟斷全京城的香事生意場,若說背後沒有力量支持,他是不信的。
這麼多年的朝堂監察,表麵上這徐尉對皇位繼承人的權利較量裡是一直明哲保身持中立態度,不論是三皇子黨還是前太子黨,他都兩頭不沾。
可據他的監察來看,此人近日來卻頻繁與西川有來往。
派出去的眼線總是未能成功地截取到任何信箋和錢財物件收贓,蘇明修隻心中暗自懷疑此人是否和西川將軍有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