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霓還在時,京兆尹東院無聊,除去讀書之外,李長霓也時常給言如許做些小玩意兒解悶。九連環,魯班鎖,言如許都玩了一些。
可此番言如許也並沒有十足把握,她上回玩魯班鎖距今已將近十年,而且球形鎖裡她玩過的,最多的也就是八道部件,不知道劉語凝這個拆卸開來能有幾道。
除此之外,魯班鎖易拆不易合。若是想儘快拚起來,須得在拆卸的時候記住各個部件的形狀、剝離的方向還有剝離的順序。最後再用倒序將其拚湊起來,才能還原如初。
言如許雙手將玉球旋轉一遭,便找到了可以活動的兩個部件。這便是魯班鎖拆解時的“鑰匙”,也是拚合後的“鎖”。
言如許拿出“鑰匙”,劉語凝一驚。
“你做什麼!”
劉語凝話音剛落,又一道男聲傳來:“噤聲。”
眾人看去,發話的是陸小侯爺。
劉語凝傾心小侯爺皮囊已久,被他這樣製止,一時有些尷尬赧然,又因為陸逢渠幫言如許說話心生些許妒意。可無論何種心緒,她終是沒有再說什麼。
言如許三下兩下,就將魯班球拆卸好了,一共二十四個部件,她深吸一口氣,老天保佑,剛才沒記錯才好。
她又朝劉語凝伸了手:“劉姑娘,借你帕子一用。”
劉語凝將自己的繡帕遞給她,言如許用這方帕子仔仔細細蘸著杯中清水,擦拭著玉球部件上的酒漬。
擦完之後,又一一對著桌子上的油燈照了照,確然沒了痕跡,這才一一排列在桌子上,開始合裝。
半盞茶時間,魯班球終於拚成。她拿起玉球環顧一番,確定了紋路對得上,才放心一笑,將玉球還給了劉語凝。
“好了劉姑娘,你瞧瞧。”
劉語凝早就因言如許剛才的動作震驚不已,傳聞裡粗陋不堪的言大小姐,怎會這個……
她不可思議地反複看著手中的玉球,確實還原如新。
劉語凝還在怔愣,言如許恭恭敬敬向劉語凝行了禮:“劉姑娘,方才是舍妹無狀,險些損毀了姑娘的心愛之物,我們姐妹,向你致歉。”
說罷又一把拉過言如夢:“如夢,向劉姑娘道歉。”
“我已經……”
“道歉!”言如許加重了語氣。
言如夢自知理虧,乖乖行了禮:“方才是我不小心,劉姑娘,對不起。”
劉語凝雙唇動了動,沒說什麼,算是原諒了姐妹倆。
誰知言如許又開了口:“劉姑娘,該你跟我妹妹道歉了。”
“什麼?”劉語凝怒極反笑:“我為何要道歉?”
言如許神情肅然,不緊不慢:“舍妹今年初初及笄,同劉姑娘一樣,自幼讀書,多有才名。行事上或許稚氣未脫,仍有莽撞,但與人交往一向潔身自好。劉姑娘方才繡口一張,便道她是勾欄模樣,眾口鑠金,是要毀了她一生的名聲嗎?”
言如許話音落下,圍觀的眾人紛紛驚訝地望著她。
這是言如許?一年前她聚會的時候還是三腳踹不出個屁來的木頭樣子,今天怎麼如此伶牙俐齒。
伶牙俐齒也就罷了,竟還說得這般在理,這般……讓人信服……
言如許是吃了什麼靈丹妙藥,怎麼換了個人一樣?
陸逢渠的心情更為複雜,他恍惚了。
如今發生的事,同前生已然大不一樣。
前生他拒絕了言如許之後,便未再宴席上看到她的身影,魯班鎖浸酒也未曾發生。
難道重來一次,一切都不一樣了嗎?
至於眼前的言如許……他見過觀嶽大道上,為他跪棺的她,那時的她便如今日這般,如鬆如竹,不蔓不折。
他本以為那份氣韻是年歲賦予她的,可原來,她一直都是如此嗎?
那為何他那時從不曾窺見這樣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