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前世他戰死沙場之前,同她最後一次見麵。
哪怕後來他從白闕凱旋而歸,也再也沒有見過她的影子。原本尋得機會就會出現在他視線裡的姑娘,突然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他那時一心撲在戰場上,沒有多想。可如今看來,應當是他那句“可以做妾”深深傷了她的心。
陸逢渠的心尖一陣一陣的抽痛,那時的自己同幼時在青樓裡見的那些畜生王八有什麼區彆,仗著自己一時位高,便肆意踐踏姑娘的心意,渾然不覺自己的無恥,當真可恨。
懊悔半晌,陸逢渠知道,自己欠她的,終須百倍還。
他轉頭看向太子,開口勸道:“魏騁,阿許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你將來會成為大昭的君王,三宮六院,注定不能……”
“你怎知我一定不能?”魏騁的眼角溢出鋒芒。
陸逢渠在魏騁的這個反問中沉默片刻,多年摯友,他知道魏騁眼中鋒芒的意義,他認真了。
陸逢渠盯住魏騁:“你喜歡她什麼?”
魏騁笑了笑,腦海裡又浮現言如許的身影:“我也說不清楚,大概是因為,她和其他女子不大一樣吧。”
陸逢渠聽此回答,嘴角也彎起弧度,這個答案倒是同他不謀而合。
若說前世那一襲紅嫁衣讓陸逢渠的亡魂心動意動,卻也不過是想讓他得到她、占有她、征服她。可重生之後的言如許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緊緊牽引著他的目光、他的心。
他從未體會過這種與人欲無關的愛意。
他一直以為他會這樣,是因為這一生的言如許變了,她變得聰慧,變得可愛,可置身此世回首前生,陸逢渠才發現,其實言如許一直都是這樣的。
世道如此,男兒霸道,逼得女子各個誌做流水。靜默,溫柔,哪怕欲浪滔天,也要裝作一派風輕雲淡。
半生數十年,累了無數症結在心,於是清溪成了濁流,湖泊將變涸澤,可也始終不敢走到岸上,同他們這些臭男人論個高低。
言如許,她的確不一樣,她像火焰。她不怕他們,不怕任何人。
火焰。那麼耀眼,那麼熾熱。
陸逢渠終於還是承認了,他想要這縷火焰。
他年少喪母,與父不睦,因身世受儘冷眼,他其實很孤獨,他渴望這份溫暖。
他想要她,很想。
哪怕如今她或許已不怎麼想要他了。
陸逢渠的笑容無限苦澀起來,前世那般盛氣淩人時,何曾想過還有今日這般光景,真是善惡到頭終有報。
想到這裡,陸逢渠抬起一隻手掌:“魏騁,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認定的主君。但言如許,我不會讓步。你我日後,各憑本事。”
魏騁也將手掌抬起來:“願賭服輸,無論誰贏,仍是兄弟。”
“一言為定!”兩隻手相擊而握。
……
言如許一瘸一拐走回英才殿,眾人抬頭看她,眼神都極其複雜。
無論何時,掌摑之刑在眾多懲罰中,痛必不是最痛的,但淩/辱的意味極濃。今日太子以這種手段懲戒竇望山,竇望山心裡怎能不憋屈。
他恨恨望向言如許,通紅的臉頰因為怨怒而愈發猙獰,他冷冷道:“言小姐好手段,以你這般性子容貌,想要引得太子殿下庇護,怕是要付出良多吧。”
竇望山的父親是鴻臚寺卿,平日裡八麵玲瓏,在朝中有不少故交。
世家的來往多了,利益便相互滲透,再後來,家族中的兒女相互聯姻,生出帶著兩家血脈的孩子。
在這種血脈牽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