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乾的?”
於琳此時反倒冷靜了下來。她氣定神閒地看了看岑年,點頭,笑著說:
“這小孩,還是太自作聰明了些。磁卡那種東西,他也敢時時貼身帶著?”
船上所有的磁卡,都是特殊的。以防萬一,每一個磁卡裡都掩藏了毒素,當發現有人是臥底時,立即啟動注射裝置。她在一開始發現領班的磁卡丟失時,就啟動了裝置,想一想,這時候也是該生效了。
這是於琳留給自己的最後一道保險,也是她敢如此肆無忌憚的原因之一。
傅燃沉默。
“解毒血清呢?”
他沉聲問。
“傅影帝,”於琳慢條斯理地看著對準她的槍口,說,“您這是求人的態度?”
“……”
傅燃笑了笑:“於小姐,我不是在與你商量。”
他示意,此時於琳正在他槍口之下,要取她性命是輕而易舉的。
於琳卻老神在在道:
“好啊,”她聳了聳肩,“那你把我殺了吧。”
她故意這麼說。
其實,從岑年倒下的那一刻起,於琳就知道,自己再次占了上風。
原本,岑年的生命被威脅著、而於琳自己也在傅燃的槍口之下,這是打成平手的局麵。但是……
於琳打量著傅燃的眼神,眯了眯眼。
——傅燃不敢冒險。
她十分篤定。
“什麼意思?”傅燃沉默片刻,語氣仍是平穩的。
“意思是,”於琳慢吞吞道,“血清在哪裡,隻有我一個人知道。”
“能拉你家小朋友當墊背,我於琳這輩子,也不虧。”她笑了笑。
傅燃呼吸一滯。
於琳打量著他的神情,幾乎想笑出來了。
——這原本是雙方籌碼相當的博弈,卻因為傅燃無法承受哪怕一點點失去的可能,所以,變成了於琳主導的牌局。
她甚至都不用告訴傅燃那究竟是什麼毒、解藥又是什麼,來證明她話的真實性。她也不需要證明。即使她說的是假的,傅燃也不敢賭那一絲可能性。
因為此時,她手中的籌碼已經足夠多了,而那原本運籌帷幄、氣定神閒地坐在她對麵,同她進行這場博弈的傅燃,早已在岑年倒下的那一刻就亂了方寸、露出了破綻。
這小孩兒是傅燃的軟肋。
於琳看著傅燃的眼神,篤定地想。
“……”
傅燃低聲說:
“U盤,換血清。”
於琳挑眉:
“傅影帝,我不是在與你商量。”
她把剛剛傅燃對她說過的原話奉還。
他們針鋒相對,誰都不願落了下風。
“於小姐,”傅燃沉默片刻,說,“我們來打個賭吧。”
於琳眯了眯眼,嗤笑一聲:
“憑什麼?你有什麼資本和我賭?”
傅燃笑了笑。
“我報了警。”他說。
“傅燃,”於琳眼神一陰,“你好大的膽子。”
“不敢當,”傅燃彬彬有禮道,“你贏了,警||察的搜查路線和範圍存在我手機裡,兩天之內,他們找不到你。你大可以趁著這段時間金蟬脫殼。”
“那我輸了呢?”
於琳眯了眯眼,問。
“我也會把路線和範圍告訴你,”傅燃說,“但要拿血清來交換。”
“無論如何,你都不會吃虧。”
他又說。
警|察的路線與範圍,對於琳來說要緊,但也並非必須的。這並不能作為一個籌碼。
而且——
傅燃不著痕跡地掃了眼牆上掛的鐘。
還差二十分鐘。
於琳打量他片刻,哼笑了聲:
“賭什麼?”
於琳被他這話提起了些興趣——反正,她穩操勝券,也不急於這一時。
她倒要看看傅燃有什麼能耐。
她打定了主意,如果傅燃要同她賭些什麼無聊的紙牌、或者同花順什麼的,反正她也占了上風,沒必要進行這個賭局。大不了用岑年的命逼著傅燃說出路線與範圍,不給他血清,讓這對亡命鴛鴦開開心心地死在一處。
“有左輪嗎?”傅燃頓了頓,溫聲說,“我跟你賭三槍。”
於琳:“……!”
她震驚地睜大雙眼。
.
左輪手|槍,一種轉盤手|槍。
一轉盤裡可以放六顆子彈。如果隻放入一顆子彈,撥亂轉盤,就永遠不會有人知道,開的下一槍究竟是空彈、還是實心。
上世紀西方經常有這種賭||博方式,多是些亡命之徒,在賭場輸乾淨了最後一點家底,就拿命與彆人賭。賭一槍或者兩三槍,輸了則沒命,贏了的,所有債務一筆勾銷。
這賭博方式足夠驚險刺激,不是迫不得已、走上末路的賭徒,不會去嘗試這種方式。而每一次有人進行左輪賭局時,都能激起每一個人心裡獵奇的興奮,那天賭場的生意往往格外好。
而現在,傅燃竟然要與她賭這個!
在短暫的震驚後,於琳的興趣被勾了起來。
她饒有興味地看了看傅燃,舔了舔上唇,說:
“行。”
“傅影帝,”她真心實意地鼓了鼓掌,“沒想到,你竟然能做到這個地步。佩服。”
在這個高度待久了,什麼樣的都見過。
兄弟鬩牆、骨肉自相殘殺的事情也並不少,更何況是連血緣關係都沒有、可笑的所謂‘愛情’。
能做到傅燃這個地步,的確是足夠讓人吃驚的了。
傅燃卻不欲與她廢話。
“槍拿上來吧。”他低聲說。
傅燃把西裝外套鋪在地上,讓岑年坐在西裝上。岑年額角都是冷汗,嘴唇蒼白,眼睛緊緊閉著。
看著岑年的樣子,傅燃像是難過得不知如何是好了,他伸手,幫岑年擦了擦汗。
於琳拍了拍手,讓保鏢把手|槍和子彈拿上來。她當著傅燃的麵,把一顆子彈塞了進去,撥亂了轉盤。
傅燃沒看她。
他安靜而溫柔地注視著岑年,半晌後,低頭,在他額頭輕輕一吻。
岑年皺了皺眉,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他仍打著冷戰,麵色蒼白。
傅燃最後看了他一眼,想要站起來了。
岑年卻下意識地扯住了傅燃的衣袖,不知是在說夢話、還是迷迷糊糊間聽到了什麼,他嘟囔道:
“不要去。”
傅燃沉默。
他溫柔地注視著岑年,在他耳邊低聲說:
“我不會有事的。”
“還有,”傅燃猶豫了一下,說,“岑年,我……”
他即將要說出那三個字。話到嘴邊,傅燃想了想,卻搖了搖頭,笑著說:
“出去再同你說。”
說罷,傅燃輕輕把岑年的手撫開,站了起來。
“開始吧。”
他看向於琳。
“你確定?”於琳眯著眼,打量他。
“當然。”傅燃笑了笑。
他接過了於琳隔空拋來的左輪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