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年啊, ”岑夫人給他發微信, “什麼時候有空, 跟林家的女兒見一麵?”
林氏,岑家現在垂涎的一個項目,跟林氏有很大關係。
岑年隨便看了兩眼, 沒回複。
他猜測,在岑夫人眼裡,岑年就是塊磚, 哪裡有用哪裡搬。她既希望岑年平時把魏衍巴結好, 又希望岑年能時不時出去出賣個色相、幫岑家打點一下關係。
照平時, 岑年該懟她兩句,但他此刻沒這個心情。因為——
股票崩盤了。
之前炒股賺了點錢,現在全虧回去了不說, 還倒欠了銀行不少。
岑年盯著那個數字看了兩秒。
問題不大。他想。
怎麼說也是金融係畢業的本科生,上輩子也不是沒虧過本。上輩子, 岑年剛拍戲攢了點錢, 和朋友一起投資國外的牧場,當時不就虧了個徹徹底底、差點連房子都要抵押了嗎。
所以呢,像破產這種事情, 都是小問題。
岑年漸漸冷靜下來。
他一邊想著,一邊打開了股民論壇, 開始看帖。他原本是想研究一下最新的動向, 沒想到, 第一條蹦出來的就是:
“收留A股男孩, 30歲以下,顏好活好即可。A股會讓你們流淚,我不會。”
岑年:“……”
鬼使神差地,岑年開始打字:
“坐標B市,18歲,會演戲和拉小提琴,標價一千萬——”
打到這裡,他倏地清醒過來,雙手搓了搓自己的臉。
不行,不行。
得想個賺錢的方法。不過,當務之急是……
岑年放下了手機,看了看周圍。
房間太亂了,得先打掃一下。
岑年拉開窗簾,不太熟練地開始掃地拖地。他把這幾天的零食包裝、泡麵盒子打了個包,鼓鼓囊囊的一大袋提在手裡,出門。
剛一走出門,他的腳步微微滯了滯。
傅燃站在門口。
又來了。
整整十天。每天早晨傅燃都會定時來這裡,給他帶三餐、並希望‘和他談談’。說實話,岑年也想不明白,傅燃那麼忙的一個人,哪來的那麼多時間?
也因此,岑年能不出門時,就儘量不出門。
他不想見到傅燃。
誰知,今天被股票大跌的事情給衝擊了一下,竟然把這一茬給忘記了。
岑年眼中閃過幾不可見的一點情緒,很快歸於漠然。他像是沒看見門口杵著的那麼高一個人一樣,拎著垃圾袋,徑自朝垃圾回收處走去。
傅燃卻攔在了他麵前。
“岑年,”傅燃的視線掃過他手中的垃圾袋,看見裡麵一個套一個的泡麵一次性盒子,傅燃的眉頭深深蹙了起來,“我們需要談一談。”
岑年沒搭理他。
他甚至沒抬頭看傅燃一眼,完全當這個人不存在。這麼說可能不大準確,他在儘力避免自己的目光觸及傅燃,好像那是什麼臟東西似的。
直到要走的路完全被堵住,岑年才懶洋洋地抬起視線瞥他一眼,漫不經心道:
“抱歉,傅先生,我有急事。”
“即使你再忙,”傅燃沉聲道,“三餐也該正常地吃。岑年——”
“停停停。”
岑年做了個‘打住’的手勢。
“傅先生,”岑年慢吞吞地看他一眼,笑了笑,“我吃什麼,關你什麼事情?”
傅燃渾身一僵。
岑年說完,不等他回答,接著說:“說實話,傅先生,你的行為讓我感到很害怕。每次想到一出門就會見到你,我都不敢出門了。”
他聳了聳肩:“我可能會考慮再搬個家。”
說完這句,他不再去看傅燃的表情。而是越過傅燃,丟了垃圾,把雙手往兜裡一揣,往回走。
傅燃看著岑年的背影,說:
“岑年,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這話說的幾乎低聲下氣了,傅燃的手攥了攥,又鬆開:
“上輩子,很多事情我沒有時間說清楚。你能不能……至少給我個機會?”
岑年背對著他,腳步滯了滯。
岑年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不在焉道:“那怎麼以前,也不見你給我一個機會?”
傅燃站在原地,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了。
“岑年,”他低聲道,“我……”
關門的聲音傳來。
岑年走進家裡,甚至連聽他說完這句話的耐心都沒有,就落了鎖。
門內。
岑年揉了揉頭發,長出一口氣。
他打開電腦,想再打一會兒遊戲,卻怎麼都投入不進去。又一次被隊友罵操作宛如智障後,岑年心裡煩,打完這局就退出了遊戲。
他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
……不行。
兩秒後,岑年從床上爬了起來。
再在房間裡悶下去,他身上可能會發黴。岑年換了身衣服,收拾收拾,把牆角的滑板裝進包裡,走了出去。
出門前,他留了個心眼,從貓眼往外看。還好,從貓眼裡看過去沒有人,傅燃應該是走了。
誰知,拐了個彎,岑年才發現,傅燃沒走。
走廊的角落,有個吸煙點。
傅燃正站在那裡,指間夾著一支煙。
接近傍晚了,走廊靜悄悄的,聲控燈沒有亮起來。岑年搬家匆忙,沒選到什麼好房子,這就是個普通的居民小區,走廊狹窄而逼仄。
傅燃身高腿長,靠在窗台邊上,繚繞的霧氣從指間一點點蜿蜒而上。
他看著遠方。
不知是因為夕陽,還是因為彆的什麼,岑年竟然覺得,傅燃的眼眶有些發紅,
岑年怔了怔。
傅燃抽煙?明明上輩子,傅燃是不抽煙的。
岑年有段時間差點染上煙癮,還是被傅燃勒令著戒掉的。
怎麼——
下一秒,傅燃劇烈咳嗽起來。
岑年:“……”
他移開了視線。
傅燃發現了岑年的存在,掐滅了煙扔進垃圾桶裡。
“去哪兒?”他看著岑年,低聲說,“我送你去。”
說完這句,傅燃頓了頓,說,“最後一次。如果你覺得煩,明天開始,我就不來了。”
岑年沒看他,也沒回答,背著裝了滑板的包一言不發地進了電梯。
傅燃用手撐著電梯、防止門合上,也跟了進來。
他像是絲毫沒有覺得尷尬或者沒麵子,重複了一遍:“岑年,我送你。”
岑年沒有考駕照,這兩天方莉莉沒來,也許是有事。
岑年沉默。
他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表情有些索然無味。
到了一樓,電梯門打開,岑年走了出去。
傅燃跟在他後麵,鍥而不舍地解釋道:“現在是晚高峰,地鐵是擠不上的,公交與出租都堵車,如果有急事——岑年,你是去乾什麼?”
問完這個,傅燃已經做好了被岑年堵一句‘關你什麼事’的準備。
出乎意料,岑年掃了他一眼,竟然回答了這個問題:
“相親。”
傅燃的腳步一頓。
岑年嘴邊扯起一絲漫不經心的笑意。他從滑板包裡取出滑板,一腳踩上了短板。
“不麻煩傅先生了。”岑年一腳蹬地,眨眼間就滑出了幾米,“我自己去就行。”
傅燃眸色一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