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視線沉沉地落在岑年唇上。岑年唇色偏淺,瑩潤好看,是個很適合親吻的形狀。
傅燃不回話,岑年自討沒趣。剛好手碰到自己的藍牙耳機,就退回原位。他把耳機往書包裡一塞,說了聲:
“知道你忙,走了。”
魏衍推著單車在樓下等人。
傅燃沒說話。
他往窗外看,岑年踩上後座,雙手扶著魏衍的肩,兩人有說有笑地往外走。一直到兩人拐彎、再看不見,傅燃才收回視線。
傅燃拿出草稿紙寫題,卻遲遲無法集中注意力。
他的筆無意識在草稿紙上勾畫,半晌後低頭,發現草稿紙上竟是個少年的輪廓。
少年生的好看,從下頜到脖頸的線條優美,唇邊墜著吊兒郎當的笑。
傅燃忍不住笑了,給少年加了雙貓耳朵和胡須。
但很快,不知想起什麼,他的笑容淡了下來。
他把草稿紙撕下來,想了想,還是沒丟掉,夾到字典裡。
.
元旦快到了。
每年元旦學校都會舉行晚會——雖然跟高三學生無關。岑年打算考F大的藝術特長生,他成績不差,但因為不算用功,距離F大的金融係還有一段距離,如果能靠小提琴特長降分就剛好。
班主任不知從哪兒聽來的消息,軟磨硬泡著讓岑年在元旦晚會出一個節目,說這一屆高一高二不爭氣。
岑年被吵得沒辦法,隻能答應了。
十二月二十四日這天,平安夜,城市下了第一場雪。
放學後,岑年和魏衍打過招呼,背上書包打算去樂器室練琴。
班主任專門幫他要了一間閒置的樂器室。
岑年走得急,走時不小心碰倒了傅燃桌上的字典。岑年嘖了一身,彎腰撿起來,忽然一張紙片從眼前飄落。
岑年:“?”
他從空中截住紙片,下意識看了眼。
岑年沉默。
半分鐘後,岑年把紙片夾回去,翻開字典第一頁看了眼。
‘傅燃’兩個字遒勁有力,的確是傅燃的字典沒錯。
岑年心情有些複雜,一邊思考著一邊往樂器室走。由於心裡裝著事兒,他甚至沒發現樂器室裡傳來的鋼琴聲。
這樂器室裡有人。
岑年走到門前才反應過來。他剛要退出去,卻被那鋼琴聲吸引住。
輕快的,悅耳的鋼琴聲,技巧不算嫻熟。
窗外已經飄雪,單聽這琴聲卻仿佛還在夏天,在夏日的夜晚躺在草地裡,仰頭看漫天的繁星流轉。
岑年聽著聽著,入了神。
鋼琴聲停下。
岑年下意識地推開門,想問問曲子是什麼名字,猝不及防和傅燃對視。
傅燃坐在鋼琴前,定定看了他半晌,蹙起眉。
“怎麼哭了?”傅燃站起來,走到他身旁。
岑年一怔。
他伸手碰了碰自己臉頰,這才發現……他不知何時,竟然淚流滿麵了。
那明明是一首很輕快的歌曲,明明一點也不悲傷。
岑年自己也覺得奇怪,但眼淚怎麼都止不住。他有些氣惱,搖頭,說:
“沒什麼。”
就這聲音裡也帶著濃濃的鼻音。
傅燃把門帶上,去給岑年找紙巾擦眼淚。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回來,小孩兒還坐在原處,麵無表情地流淚。少年眼眶發紅,偏偏臉上沒有絲毫委屈的表情,就怔怔地、出神地看著一個地方,淚水無聲地淌下,讓人心臟像被攥緊了一般的疼。
“傅燃。”岑年坐在鋼琴凳上,望著黑白琴鍵,出神地說,“這個曲子……”
“嗯。”
傅燃嫌彎腰麻煩,乾脆半跪下,剛好和坐著的岑年平視,給他擦眼淚。
“擤一下鼻涕。”傅燃把紙巾湊到岑年鼻端。
岑年:“……”
岑年回過味來,不太好意思了。他推開傅燃的手,要自己來,傅燃卻不把紙巾給他。
岑年原本想問曲子是什麼名字,看到傅燃,忽然又想起夾在字典裡的那幅畫。
傅燃沒看他,認真又溫柔地擦掉他眼角的淚。
岑年怔怔地看了他片刻,試探著問:
“傅燃,你喜歡畫畫嗎?”
“偶爾。”
“哦,”岑年想了想,說,“是不是最近剛學,喜歡畫一畫身邊的人練手?”
傅燃的手滯了滯。
岑年:“?”
他和傅燃對視,有些懵,平時囂張跋扈的樣子也不見蹤影。
窗外有雪花飄落。
傅燃半跪著,正微仰了頭幫他擦淚。此時眼神沉沉,注視著岑年,墨色的眸子看不清神情。
岑年一顆心懸了起來,有些莫名的忐忑。
“怎麼了?傅——”
那個燃字沒能說出口。
傅燃一手溫柔卻不容抗拒地扣著他的後腦勺,就著跪姿仰頭,吻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