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實不排斥這種戀人之間的親昵,但不是沒完沒了的,好像有今天沒明天的抵死纏綿。
“……都怪七哥。”風雪鄉好半晌才吐出一句。
“他很關心你。”於實說。
“但是,我每次看到他,都覺得心裡不太舒服。”風雪鄉靠在他肩上低聲說。
他沒有關於風闊的記憶,但他看到這個七哥,心裡就會出現一個念頭:這個人最終會恐懼我,逃離我。
他的聲音從過去的某一個時間裡留存到現在,告誡著他:不要靠近他。
那邊兩夥人爭執著,辛流站在這具身體的父親身後,看他衝鋒陷陣。
他的注意力不在這群風家人身上,而是關注著風雪鄉。
這個人他有些看不透,如果說他心思深沉心狠手辣,有時卻又表現的除了一個普通男人,什麼都不在乎的愚蠢模樣。
看得太久,那邊風雪鄉察覺他的窺視,扭頭向他看來。
辛流悚然,露出僵硬的笑容,收回視線。
兩夥人陸續離開這裡,隨著他們的離去,風家內部又要產生新的動蕩。
風二哥誌得意滿地領著自己的人還有辛流往回走:“風水輪流轉,這風家也該輪到我做主了!”
“你做的很好,要好好和你九叔打好關係,我能不能坐穩風家家主的位置,就看載行你了。”
風二哥語氣彆有深意對辛流說:“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虧待你的,不管誰說什麼,你都是我優秀的兒子。”
辛流笑著:“我當然會幫爸你。”
這人未必不清楚他可能不是風載行,但比起一個親兒子,他更想要一個優秀的、有能力和風載音父子抗衡的自己人。
這風家還真是可笑,沒半點親情可言。
風二哥扯著風雪鄉的大旗,在風家打壓大哥一脈,攪得所有人不得安寧。
風載音彆說對付辛流,自保都困難起來,他那一脈的親人不經事,什麼都需要他出麵處理。
而辛流,他隨著風雪鄉去找剩餘的弟子墓。
“我感知到有兩個弟子墓,一個在雪家的墓園,一個在梅家的祖宅附近。”
除了已經麵世和被他悄悄找到的墓,還有四座弟子墓。
感應其他弟子墓的位置對辛流來說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要耗費他不少心力。
雪家和梅家地盤上兩座弟子墓他早就知道,隻是沒辦法去探尋。
雪家墓園埋葬著曆
代雪家人,非雪家人很難進入;
梅家祖宅雖然已經沒人居住,但仍然被重重保護著,哪一處都不好進,更彆說尋墓挖掘。
因此,辛流心中早有利用風雪鄉的盤算,這一次也算順水推舟。
風雪鄉有雪家的血脈,辛流以為他會先去雪家,誰知他聽聞後,第一個要去的是梅家。
梅家在四大家中,算是最弱勢的一家。
他們家子弟如今在除魔師這一道上有些青黃不接,家中大部分人不擅除魔,走的是另一條路。
運作些尋常的商業資產,商場和療養院開遍南地,賺得盆滿缽滿。
有風雪鄉出馬,事情比辛流想的更加簡單一些。
隻是幾日功夫,梅家祖宅所在的玉書就拿到了手。
雪家那邊反而更麻煩一些,不過到底是讓他如願了。
時間來到11月底,天氣更冷了,風載音那一支被打壓的,暫時沉寂下來。
辛流陪著風雪鄉取了梅家雪家兩份玉書,感覺他的情緒一日更比一日糟糕。
“你還沒有感覺到其他的墓所在?”
辛流對上他的目光,心頭一跳。
還有兩個墓或是藏的太深或是隔得太遠,他確實還沒找到。
原以為梅家雪家兩個墓放在前麵,多少會讓風雪鄉也為難一段時間。
他再稍稍拖延一番,等到風雪鄉陷入沉睡,之後的事,他就可以徐徐圖之。
沒想到這兩處會這麼輕易,也沒想到,風雪鄉此人會給他帶來如此大的壓力。
辛流先前表麵恭敬,心裡並不畏懼。
他和風雪鄉相處不多時,隻覺得這是個腦子不太清醒的年輕人。
可這段時間相處下來,辛流偶爾會覺得,他那種隱隱的瘋狂,竟有幾分像他的師傅鴟衡。
這一點像,讓辛流想起過去種種,對風雪鄉生出一些不自知的畏懼和慎重。
“我再給你三天,不論如何,找出下一個弟子墓,好嗎?”
“……好,我必定儘心。”
於實拿著一件毛衣下樓,看見辛流離開。
這段時間他和風雪鄉一起去梅家看望了梅夜遙,又去雪家看望了薑芒,這個叫做“風載行”的侄子都是陪著一起去的。
“一起來又穿這麼薄,把毛衣加上。”
“可我不太冷。”風雪鄉說著,依然接過了他手中的毛巾往身上套。
“不冷嗎?我摸摸。”於實湊過去摸他的臉,風雪鄉下意識躲了躲。
於實:“不讓碰?”
風雪鄉垂眸,有些委屈:“是你說我要補一補,要節製。”
於實想想,差不多是從那一次開始,風雪鄉就不纏著他要了。
前幾天還會抱著睡,昨天卻規規矩矩睡在一邊。
“生氣了?”於實給他理了理身上的毛衣肩線,“抱歉,雪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也很喜歡和你親近,隻是有一點擔心你的身體。”
“我沒有生氣。”風雪鄉含笑抬頭,直盯著他的眼睛,“你看我今天有什麼不一樣嗎?”
於實端詳他片刻:“哪裡不一樣?”
風雪鄉搭著他的胳膊:“沒有更好看一些嗎?”
於實失笑:“是好看,但是不好看也沒關係的。”
他溫柔地摸了一下風雪鄉的臉。
等於實離開去拿東西,風雪鄉的笑容變淡,低頭看自己的手。
這是一雙很美麗的手,於實說過覺得他的手很好看。
但現在,這雙手上的皮肉有一些變皺了。不隻是手,還有臉。
隻不過,因為幻境,在於實眼裡,他還是美麗一如往昔。
秋日枯葉萎敗,但他永遠不會在於實眼裡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