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實提著行李走下沾滿泥巴的舊汽車,看向路邊的簡陋站牌。
上麵充滿鄉土習氣的海報被撕了一半,蒙著厚厚的灰塵。
順著站牌附近的一條水泥路,於實走向坐落在山下的小村莊。
腳下的水泥路看上去修了有些年頭,路麵已經變成灰黑色,經年累月,留下了很多裂縫和坑洞,無人填補。
而且路比較窄,隻能容一輛車開過。
道路兩旁儘是高高低低的田地。
這條蜿蜒的小水泥路走了許久,儘頭模糊的小村莊才顯露出真實的模樣。
像個垂暮老人。
這是青廬村,原身周識長大的地方。
周識在這裡生活了十幾年,直到相依為命的爺爺奶奶陸續去世,他才被父母接到城中,因為五陰命被風家選中。
於實擁有周識的記憶,也能感受到他對於這裡的淡淡眷戀。
他來這裡不過是臨時起意,此時看到這個比記憶中更加破敗陳舊的老村落,心裡也沒有後悔,反而決定在這裡暫住下來。
青廬村地方偏僻,村子裡年輕一些的人幾乎都離開去了城裡,隻剩下十來個老人和幾個乾農活的中年人還在這裡生活。
和於實那個世界不一樣,他那個世界裡許多偏遠鄉村也被建設得很好,修了大路,村裡全是建的新房。
這個世界因為有鬼物魔物作亂,大家都更傾向於住在有除魔師駐紮的城市裡。
像這樣的偏遠小村落,遇到事情很難找到除魔師來處理,所以也很難發展起來,整個村子都找不出兩棟新房。
於實往村子裡走時,村口那棟屋子門口坐的兩個老人都看向他,有些警惕。
他們這裡一般沒有陌生人來,偶爾有人來也是開著車子來買些日用雜貨的。
“你是誰啊,來這裡找人?”有個老人問,他眼睛不太好,眯著眼睛想要看清於實。
另一個老人哎呀一聲認出來了:“你是小識啊!”
她拽著身旁老伴的胳膊:“這不是周二叔家的小識嗎,你就認不出來了!”
她熱情地起身,給於實端椅子,招呼說:“快來坐快來坐!”
“你爸媽不是接你去城裡住了?怎麼一個人又回來了?”
“哎喲,真是周識啊,我這個眼睛是真不行了。”
那個大爺才終於認出來,也笑嗬嗬地招呼於實坐。
“這去了城裡就是不一樣,變化真大,我都快認不出來了。”
原來的周識性格內向陰鬱不喜歡出門,就是看到他們這些村裡人,都是低著頭。
從學校回來,就是待在家裡不出門,頭發長長的罩著眼睛。
現在這樣就大方多了。
於實坐下和兩位老人聊天,還在這喝了一杯熱茶。
村裡沒有新鮮事,很快又來了幾個老人,一起坐在這裡聊天。
聽於實說他過來祭拜爺爺奶奶,準備去燒點
紙,紛紛誇他孝順。
又聽說他準備把老房子修一修,在這裡住一段時間,就七嘴八舌說起他家老房子有段時間沒住人,頂上瓦給吹了,漏雨,牆也塌了一點。
“你晚上到我家吃飯,到我們家住。”一個老人說。
村裡都沾親帶故的,說話這人,於實應該叫他叔公。
青廬村一個年輕人從城裡回來,要在老家修房子,是最近老人們嘴裡經常談論的新聞。
每天都看到於實跟著卡車開進來,送來一車車轉頭水泥,老人們都跟去看熱鬨。
都說周識肯定是在城裡賺到大錢了,不然怎麼會回來修房子。
於實也不管村裡的老人們怎麼說,推倒了大半破舊的老房子,請了幾個人來幫忙砌房。
他自己也穿著一身舊衣服,跟著老師傅們一起砌磚,速度竟然也不比他們慢。
一天下來,衣服頭上都是灰和泥,大冬天的,熱得外套都脫了。
村裡兩個四十多歲,他該喊叔的中年人,也主動來幫忙。
“小心小心!讓開一點啊!”開挖掘機的師傅喊道。
一棵大樹轟然倒下。
老屋子屋前屋後都有大樹,是從前周爺爺種的。
屋前這兩棵大樹幾乎把屋子的光全部遮住,所以周家的老屋子裡一直陰森森的。
聽說於實要把兩棵樹給挖了,有個阿婆特地來找於實,對他說:“這個樹不能挖,這是你爺爺特地給你種的。”
“你出生的日子不好,招鬼,小時候身體又差,怕養不活,你爺爺就找人問了這個辦法,種兩棵這個樹擋著家裡,把你藏起來,你才能平安長大。”
於實知道阿婆這話不假,原身周識是五陰命,就是從小在陰地生活才能平安長大。
周家老宅子,就是屋前屋後種了這麼多老樹,才慢慢變成陰地。
周識在這個地方不用受鬼物影響,但他的爺爺奶奶兩位老人,就是因為長久住在這裡,才會壽命不長。
雖然不被父母期待疼愛,但周識也是被好好愛著的。
回到青廬村後,於實為周爺爺奶奶修繕了墳墓,還在旁邊造了個小小的新墳,給原身周識。
“阿婆,我知道,有除魔師幫了我,我現在不用怕這個了。”
於實把擔憂的阿婆送走,抬手摸了一下胸口。
做事不方便戴手串,他把手串貼身放在那裡。
這是雪鄉在明家為他求來的,他一直戴著,自從戴上這個,就再沒遇到過任何不對勁的事。
他和周識一樣,也被人小心愛著。
雪鄉千方百計為他取來這個手串,和周爺爺周奶奶為周識種陰木是一樣的心。
沉默片刻,於實放下手,繼續去做事。
門前兩棵樹挖去後,屋子寬敞光亮了不少。
因為於實建的房子不大,隻修了兩層,裝修也簡單,大多是於實自己做的,房子過年前就差不多弄好了。
隻剩下一些收尾,於實忙忙碌碌,每天起來就是在乾活,開車去附近縣城裡采買東西運回來,每天一點空閒時間都沒有。
他每次去縣裡,都要給村裡人帶東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