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存知便不說話了。
他經常這樣,說著說著就會沉默,或是不讚同、不想說、沒什麼好說。
於樂有時煩了,都想扒開他的胸
膛,看看他到底往肚子裡藏了些什麼話。
“大師兄,這次論劍會會去嗎?”
“會。”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雖然莫存知話不多,但有問必答。不管於樂是故意調侃還是故意激怒,他都是語氣平靜地回答。
無趣至極。
看來一個人在那冰天雪地裡冷靜了一天,又能麵對他了。
於樂露出興致盎然的微笑。
他對這位大師兄的觀感,常在無趣和有趣之間跳動。
回去寒崖峰時,於樂走在前麵,莫存知在他後方。
陡峭的山路石階被冰雪覆蓋,走起來很滑,於樂故意不穩地往後倒,莫存知迅速撐住他的腰,讓他站好。
“以你的修為,為何這樣的地方也能摔倒。”莫存知說。
似乎看透了他故意找事的小把戲。
“你在峰上修煉兩個月,修為沒有絲毫增長。”
這句話聽上去是在說他追求享樂,沒有認真修行。
都改修魔道了,仙道修為自然不會再有增長。
於樂假話張口就來:“因為凰族血脈男子之身孕育特殊,在胎兒離體之前,我都會修為停滯。”
“而且和普通胎兒不同,它的發育會很緩慢,接下來我還會變得虛弱。”
一句話,讓大師兄半夜愧疚到起來狂扇自己巴掌。
“……為何不早告訴我。”果然莫存知的語氣低沉下來。
“我什麼事都要告訴大師兄嗎,大師兄也沒告訴我你的事。”於樂隨口應付他。
身體忽然一輕,身後的莫存知將他抱了起來,像一道影子在長長的山道上前行,又快又穩當。
於樂:“……”
這麼好騙又這麼好拿捏,這樣的人也能當反派嗎?
“大師兄,我變虛弱了,你會保護我的吧?”於樂刺完他,又可憐巴巴問。
“會。”莫存知抱著這個折磨他的小師弟,安撫說,“你不必擔心。”
距離論劍會開始還有一段時間,於樂原是準備就在寒崖峰上待著。
但他的師父出關了,招他去見。
原身的師父秦浩然,是南嶽峰主,修為隻在掌門和太上長老之下,為人和氣,是個老好人。
原身家族覆滅後,隻剩他一個人,就是秦浩然把他帶回來撫養,所以原身和這個師父關係親密。
秦浩然出關後,第一時間就找自己最疼愛的小弟子來見,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於樂去時,孟師兄已經在了,正和師父說話。
秦浩然和原身記憶中一樣,麵容和藹,笑起來眼角有些細紋,氣質很奇特,看上去既年輕又年長。
“羽瑞來,不錯,你已經突破到煉神境了。”
秦浩然神色欣慰,“我都聽你師兄說了,你如今知道上進,去了眉壽山秘境,還和你大師兄一同去除魔。”
他誇獎了一番,又詢問於樂有沒有遇到難題,有
沒有受傷,像個老父親。
於樂像原身一樣乖巧答了,秦浩然招手說:“過來讓師父看看,身體有沒有什麼問題。”
親密的師長和信任的友人道侶之間,會用靈氣直接探入體內查看,從前秦浩然也經常給原身檢查,靈力探查的方式更加直觀。
於樂麵露踟躕,不好意思說:“師父,我都成年了,如今走出去也能獨當一麵,師父怎麼還把我當小孩子,這樣給我檢查,師兄早就不這樣了。”
他自信魔丹不會被發現,可肚子裡的血生胎解釋起來也有些麻煩,還是儘量避免。
秦浩然隻以為小弟子是長大了,要麵子,從善如流地收回了手:“也好,若有什麼事,不要瞞著師父。修煉中更要注意,不要忽視那些小傷小痛,拖延成大事。”
關心完弟子,秦浩然又說起:“聽說你如今住在你大師兄處?”
“是的,大師兄教導了我很多。”
“若是要人教導,何必去打擾你大師兄清淨,不管是住到你師兄的小藥峰,還是住到為師這裡都可以。”
於樂知道秦浩然為什麼不想他和莫存知走太近,因為他和掌門一樣,也清楚莫存知的仙魔之子身份。
他比掌門更心善一些,也憐惜莫存知,願意讓弟子與他有接觸,但同時他心底也有一份警惕,不願讓弟子和他太親近。
於樂假作不知,和師父撒嬌:“和師父師兄住在一起,師父師兄哪舍得教我訓我,大師兄才不管那些,他教我可是很嚴厲的,就是在大師兄管教下,我才有這樣的進步。”
“師父放心,大師兄也不覺得我打擾他清淨,我還想著大師兄指點我劍術,過段時間去論劍會試試呢。”
秦浩然果然把注意力轉移到這件事上:“羽瑞也要去論劍會?”
於樂一臉意氣風發:“那當然,師兄師姐們都去,我怎麼能不去!”
秦浩然見他堅決,不好攔著他,隻好多叮囑了幾句:“你能上進固然好,隻是也不要太勉強自己了,遇到什麼事都有師父在,不用這麼刻苦,師父更希望你能順心開懷。”
於樂回去寒崖峰的路上,回憶方才秦浩然的言行,露出玩味的笑容。
他覺得秦浩然對小弟子的態度太過好了,回憶一番原身的記憶,這個師父好像從小培養羽瑞時,就對他強調,不必刻苦修行。
縱容著小弟子偷懶,對他也沒有任何要求,很少在修行上督促他,教導寬鬆,堪稱溺愛。
所以原身的修為在同門之中是最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