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將人連衣服一起抱起來。
快要失去意識的少年迫不得已伏在他身上,氣息冰涼,帶著血的腥氣。
風雪中的獵人小屋,在屋中的簡易壁爐裡生起火。
於漠放了屋內的乾柴進去,修長的手試了試橘色的火焰,有些搞不懂這生死之隙裡的真實與虛幻了。
這些看起來都很真實。
生好火,他又看向壁爐附近。
裹著他大衣的少年蜷縮在椅子上,低垂的睫毛顫動,頭發和身上都飄散出淡淡的白汽,被霜凝住的睫毛上掛著細碎水珠,滴答落在精致的大衣上。
他身體修長,隻是一件大衣,顯然蓋不住他所有的身體,露出的雙腿上還有傷痕,搭在地上氳出一片帶著淡紅血色的水漬。
於漠彎腰,抬手摸上他的額頭。
少年顫了顫,緩緩睜開雙眼。琥珀色的眼睛在爐火映照下像流淌的碎金。
看他的眼神裡除了迷茫和窘迫,什麼都沒有,連好奇都清澈。
原來主教閣下十幾歲的時候是這個樣子,還挺意外的。
於漠收回手:“好一點了嗎?”
“你……你是誰?”少年問。他的嗓音有些啞。
於漠沒答,他隻是說:“你不能在這裡長久停留,你要離開這裡。”
少年攥著外套的手緊了緊,還是那麼茫然:“離開這裡?我要去哪裡?”
“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我不知道,”少年想了想,垂下頭,“我不記得了。”
他隻記得自己被神父懲罰了。
感覺到他在劇烈顫抖,於漠單膝點地,抬起他冰冷帶傷的腿,放在自己的腿上,按住他顫抖不停的膝蓋。
“你在害怕什麼,珀露特?”
少年的眼睛微微瞪大,一動不敢動地看著他:“你認識我?”
“這些傷是怎麼來的?”於漠拉開他的腿看了看。
少年縮了縮腿,半張臉都埋在他的大衣外套裡,用一雙燦爛的眼睛看著他被爐火勾勒出的身形輪廓。
“是神的懲罰。”少年的珀露特好像格外聽話,哪怕不知道他是誰,聽到問題也乖乖回答了。
“我是欲望女神的信徒,因為我的不虔誠,神父懲罰了我。”少年低聲說。
他在信仰欲望女神的聖所長大,沒有親人,隻有一位神父撫養他。
神父是欲望女神的虔誠信徒,他摒棄所有欲望,認為隻有這樣才是最合格的信徒,也這樣教育著珀露特。
作為他的繼任者,珀露特也遵守著他的教義,過著清貧的生活。
可是,他的長相太過優越了,隨著他一年年長大,容貌也越來越美麗,不可避免地引來了他人的愛慕。
少女紅著臉,送給他清晨采摘的漿果。
鮮紅的漿果散發著清香,珀露特還不清楚少女紅色的臉是為什麼。
但神父看到這一幕卻勃然大怒,十二歲的珀露特第一次被懲罰。
神父說,男女之間的吸引是肮臟的,尤其是身體上不能控製的欲望是罪惡的,他不能被影響。
第一次被責罰時很惶恐,他牢記著神父的話,和愛慕著他的少女保持著距離,絕不多看她們一眼。
他慢慢長大,明白了那些愛慕感情的同時,也恐懼排斥著這樣的感情。
等到他的身體開始發育,出現了少年會有的反應,他再次被責罰了。
“珀露特,你要學會控製自己的身體,會有這樣的反應是罪惡的,是褻瀆我們的神明!”
身體因為成長而出現的反應,在神父看來都不被允許,隻要被發現,就會被責罰。
一開始是鞭子抽出的傷,後來神父讓他脫了衣服跪在下雪的雪地裡,用這種辦法讓他清醒,讓他記住自己的錯誤。
“你能控製自己的身體了嗎,珀露特?”神父聲音沉沉地問他。
雪地太冷,傷口也很疼。雪一直在下,周圍沒有人了。
他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珀露特不太記得。
於漠半蹲在珀露特麵前,聽他磕磕絆絆說了一遍,陷入沉默。
“我不會再那樣了,我真的不會再違背教義了,我會控製好。”少年低聲呢喃。
於漠感覺手下按著的膝蓋顫抖得更加厲害,是因為恐懼、冰冷還是疼痛?
會來到生死之隙,代表十幾歲的珀露特在少年的這個時刻曾差點死亡。
看到這個瑟瑟發抖的少年,於漠很難不想起那個遊刃有餘,經常帶著笑容的主教。
想起他數次克製的接觸,想起他每次接近時緊繃的身體。
哪怕變成那麼厲害的主教閣下了,看起來,少年的影子仍然在他身體裡拉扯著他。
“我已經知道錯了……”珀露特不知道在對誰說,琥珀色的眼睛看著空無一物的地上。
“那不是錯誤。”於漠抬起他的下巴,讓他直視自己,“那隻是正常的生理反應,所有人都會有,不必因此羞恥恐懼。”
他的語氣理所當然,帶著沉沉的重量,讓人不由自主想要信服。
“那位神父的話違背了人性,他的教義也是錯誤的。”
少年驚愕而震驚地和他對視。
“你應該聽我的,忘記那些糟糕的教義,明白嗎,珀露特。”
於漠的語氣不容反抗,他的聲音神情甚至手指都是冰冷的。
但在他的目光中,珀露特感覺渾身燒灼。他說不出話,隻是不知原由地顫抖。
[於漠先生,生死之隙裡發生的事,等到他離開這裡就會忘記的。]係統出來提醒。
於漠沒有理會係統的話,挪開珀露特傷痕累累的腿,站起身。
才站起身,少年突然往前拽住他的襯衫。
他緊張地拽著身上的大衣,身體往前探,結結巴巴問:“你是誰,為什麼認識我,為什麼,對我說這些……你……”
他的身體僵硬極了,不隻是凍僵了,還因為剛才他的觸碰。
“我叫於漠。”於漠握住他冰冷的手,“因為我不希望你死去,死在這裡的話,以後要怎麼和我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