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2 / 2)

謊言之誠 楚寒衣青 11504 字 7個月前

有一個可能,如果真是這樣……如果唐景龍真的做了這件事,奚蕾一定會暴怒,一定會死死抓住,這是她出生就帶著的痛。

但這還全然是個猜測,猜測不妨天馬行空,可要當成個真相的故事說給夏幼晴聽,多少要有些佐證,做這個佐證的人,不妨選擇村中唯一一個外人。

紀詢衝程正露出一個燦爛笑容:“老師,早上好。”

“早上好。”程正意外,趕緊拍拍手上的泥,站起來招呼,“有事嗎?先進來喝杯茶吧。”

“老師太客氣了。”紀詢跟著程正進入房間,他坐下,看著程正忙忙碌碌,等茶端上來,他呷一口,閒聊般說,“殺唐景龍的感覺怎麼樣?還挺解氣的吧。”

程正殺沒殺唐景龍?——鬼知道。

開門驚雷,先亂了他的心再說。

*

就像紀詢那天說的,許信燃耍了他們。他所招供的這次飛刀涉及的“器官交易”壓根不像他所暗示的那樣,暗含腎臟走私的大案。

手術對象是一個叫陸小恩的八歲男孩,他從2014年開始就在等□□,他所更換的腎臟的來源也有據可查。

唯一的問題是,按照排序,這顆腎本不屬於陸小恩。

警察走訪後得知,唐景龍在當醫藥代表前曾當過一段時間的器官捐獻協調員,他當時要好的同事如今正在該醫院負責器官的對接。這背後的人情有多少的金錢利益,已經有專案組的其他人員跟進負責。

霍染因的注意力始終在這個叫陸小恩的孩子身上。

2015年12月17日陸小恩入院,20日動手術,術後15天,也就是2016年1月05日出院,出院時是爺爺奶奶來接,留的地址是幸福花園1幢202室。

1月05日,距離奚蕾死亡的11日僅有6天,恰恰好就在唐景龍退租荔竹小區的後一天,其姓氏也與在唐景龍家中做活的木匠相同!

霍染因幾乎是立刻就想起那天他看到的未完工的藍白色花架。

是了,尼龍防靜電手套本就是木匠做工時最常戴的工具之一,如果陸小恩的父親陸平是唐景龍家的木匠,常常出入唐景龍家裡,那麼手套染上白色油漆和饒芳潔的dna理所當然。

霍染因沒有遲疑,即刻帶人前往幸福花園,他敲開202室的門,一個白發蒼蒼,皺紋滿臉的老頭出來開門。

“你們是?”老頭問。

“我們是老陸的朋友,老陸在嗎?”譚鳴九笑嘻嘻接話,他噌亮的光頭總是隨時隨地營造出一副讓人親近的諧星效果。

“出門乾活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一聽是兒子的朋友,老頭的戒心就沒了,“你們找他有事嗎?有事告訴我,我等他回來轉達他。”

“小恩在家嗎?”霍染因說,提起之前準備的水果遞過去,“之前聽說小恩動了手術,現在恢複得怎麼樣?”

譚鳴九這才知道霍染因進門時在樓下攤位上買水果的用意,他遮遮掩掩衝對方比個拇指:厲害還是隊長厲害,想的就是周道!

“太客氣了,上門來看望已經很好了,還買什麼水果。”老頭連連說,讓開位置讓霍染因等人進去,又揚聲衝裡頭叫,“小恩出來,你爸的朋友來看你了。”

屋子裡的一間門打開了道縫,門縫裡站著個小男孩,陸小恩。

陸小恩身材矮小,臉色蒼白,看著有些虛弱,他的右手抓著個紅色蠟筆,先有點怯怯地望了霍染因一眼,接著將門縫拉得更大一些:“叔叔,你是我爸爸的朋友嗎?”

“是啊小朋友,你知道你爸爸現在在哪裡嗎?”譚鳴九蹲下身,摸摸陸小恩的腦袋。

“我不知道,”陸小恩搖搖頭,“從我出院,爸爸就再沒來看我了,叔叔,我好想爸爸,你給爸爸打電話,讓爸爸回來吧,小恩很乖,每天都按時吃藥複習,還幫爺爺奶奶洗碗擦地板,爸爸說的小恩都做到了,爸爸該回來看小恩了。”

門縫開得更大了。霍染因看見房間的內容,小房間裡挨挨擠擠著一張床和一個書桌,這些都是木製的,款式也與市麵上的有所不同,想來正是他父親自己做的家具。牆壁上貼著小男孩的獎狀和他的滿分試卷,桌上的區域分成兩塊,一塊塞滿了藥瓶,另一塊放著書本和一個iPad,iPad正在播放超人的動畫,他還看見一張正放在桌麵的父子合照,照片裡的父親披著個蠟筆畫出的紅披風,披風的色剛填一半。

他收回巡視桌子的目光,再看著屋子裡的其他位置。他在窗台上看見好幾隻姿態各異,活靈活現的小鳥,猛一眼看去,還以為是外頭的麻雀飛到了窗戶前,再細看,才發現是木雕的擺件。

擺件,他想起奚蕾住所處獨特的、似乎是單獨定製的19個沒有眼睛的人偶。

“這些擺件還挺精致的。”霍染因隨意問道,“有沒拿出去賣過?”

“賣過。”跟著進來的老頭笑道,“這門手藝就是拿來吃飯的。有活時打打大件的東西,沒活時做做小件的玩意,做了幾個,就寄放在彆人店裡賣。”

“什麼店?”譚鳴九趕緊追問。

“什麼什麼工藝店,記不得了,反正是花鳥市場裡頭的。”

譚鳴九又驚又喜,險些叫出了聲,霍染因知道他在驚喜什麼,凶手買過花的緣分花藝店就在花鳥市場,與陸平的活動範圍重合!

如果陸平是凶手,就能簡單解釋凶手為什麼會選擇一個網上排名並不靠前,現實位置並不靠出入口的花店,因為他熟悉這裡,他選擇的是本就是他熟悉的店。

不對,等等。

霍染因想起那天紀詢插入自己發間的手,又恍然意識到——陸平選擇的不是自己熟悉的,他選擇的是奚蕾喜歡的!

他製作了奚蕾定製的木偶,也許……在將木偶一個個交給奚蕾的時候,他喜歡上了這個其貌不揚,但目光明亮,笑起來陽光溫暖的女人。

他本來隻是沉默著,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偷偷看著這個女人,他和她的所有直接交集,可能就是那十九個沒有眼睛的女孩人偶。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份暗藏於心的感情,可能變成陳釀,也可能煙消雲散。

直到這天,唐景龍找上他。

他帶著奚蕾喜愛的花,敲開奚蕾的門,用繩子捆住她,想問出唐景龍花了大價錢——一顆捐贈給他孩子的健康的腎——想買的答案。

那個奚蕾藏起來的唐景龍不為人知的秘密。

……

最後,他拿枕頭捂死了她。

屬於父親的心消失了,屬於男人的心複蘇了,他替她喂了鳥,整理了她的頭發,甚至將她喜歡的一隻人偶塞入她的手中。

他離開了。

從陸小恩家出來以後,霍染因一麵和譚鳴九直奔陸平戶口簿上的地址,一麵將陸平的照片發回局裡,讓局內重新調出緣分花藝店的監控視頻,將陸平照片與監控視屏內人像進行對比。

陸平並不同父母生活,他有自己的房子,房子所在地是距離幸福花園小區半個小時車程的一個老式小區的一樓。

他們到達的時候,局內也傳回消息:奚蕾死亡當夜,陸平確曾進入緣分花藝店,買了一束花!

證據逐一對應,這回霍染因再不客氣,敲門沒人答應之後,直接帶人踹門進入!

門轟然打開,展現在眼前的卻是一個空蕩無人,也無家具的住所,隻有清潔劑消毒液的味道,在空空如也的房子裡肆意遊蕩,連浴室裡的馬桶和洗手台都被敲掉了,幾乎變成毛坯房。

隻要做過,皆有痕跡。

浴室的花色馬賽克瓷磚地板碎了一兩塊,自碎裂的縫隙,他看見褐色痕跡。

血液乾涸後留下的痕跡。

“你們是誰,在乾什麼?”一道聲音從門外傳來,一位胖胖的阿姨好奇地張望著。

“我們是警察。”譚鳴九迎上前,“您知道這裡的主人什麼時候走的嗎?”

“有一段時間了。”胖阿姨眼中的好奇更濃了,她絮絮叨叨,“反正一星期還是多久前吧,就看見他在在收拾行李,走前最後一天還做木工,嗡嗡嗡的吵死了,那天晚上我出門丟垃圾碰見他,跟他打招呼,他都不理人——之後就是搬家公司來搬東西了。”

譚鳴九將好奇心重的胖阿姨打發走後,再度回來。

“通知檢驗科同事過來,”霍染因,“檢查這裡血跡是否屬於唐景龍。”

“操,花色馬賽克瓷磚,血液痕跡,欲蓋彌彰把屋子搬空,這八成就是案發現場了,孫子夠狠,七八十歲的爸媽不說,剛動完手術的兒子也舍得一麵不見就丟下,還是個人嗎!”譚鳴九破口大罵。

“不是舍得。”霍染因冷冷說。

小男孩的屋子浮現在霍染因的腦海,牆壁上的獎狀,桌上的紅披風照片。

“是沒臉回去見兒子——通知各部門,發出通緝令,緝捕嫌犯陸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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