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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回到兩個小時前。
譚鳴九剛剛摸出手機看個搞笑視頻,霍染因的聲音冷不丁自他背後傳來:“你在乾什麼?”
譚鳴九悚然一驚,差點失手把手機打翻,一秒後,他裝模作樣,勉強正經:“沒,什麼都沒有,我在和彆的單位聯絡發布追蹤逃犯陸平的信息。”
霍染因睨了譚鳴九一眼,懶得多說,進辦公室拿了文件又出來,對等在外頭的袁越說,“好了,袁隊,走吧。”
他們並肩向局長辦公室走去,案子的情況有了關鍵性的突破,得向局長進行報告,走廊裡,袁越問霍染因:“案子的進展告訴紀詢了沒有?”
“還沒。”想告訴也沒得告訴,兩人雙刪了。
“那我待會和他說說。”
“向他報告這個好消息?”霍染因說。
“對。”袁越笑笑,“另一方麵也再和他討論討論,讓他以旁觀者的視角看看,還有什麼缺漏之處。”
“確實,雖然陸平家唐景龍的DNA比對成功了。”霍染因若有所思,“人沒有抓到,口供沒有拿到,證據鏈沒有吻合,總讓人不能完全放心。”
說到這裡,霍染因腦中突地閃過一道疑問:
雖然紀詢不想和袁越交流案件的信息,但如果隻是接收案件信息的話,紀詢是想得到來自他的消息,還是袁越的消息?
……還是袁越的吧。
兩人已經到了局長辦公室前,霍染因拿了一杯茶,若有所思喝著的同時,看了袁越好幾眼,看得袁越有些莫名。
畢竟,暗戀嘛。
其實以紀詢那種撩騷能力,努把力,說不定能夠直男掰彎,暗戀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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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裡,天色暗得早,周圍已經暗下來,但又沒有徹底昏暗,整個山巒浸沒在一種潮濕陰冷的幽魅之中,那些橫生的樹木,時隱時現的枝杈,就是這幽魅的漆黑守衛。
失策了。
紀詢用手機自帶的手電筒照射前路,暗暗地想。
早知道會鬨出這種情況,怎麼也得多帶點裝備,先拿個手提照明燈,再背上背包,裡頭放包驅蟲藥,驅驅蛇蟲鼠蟻;再來一瓶礦泉水,渴了可以喝;再來三包壓縮餅乾,一餐一包;還有……算了,沒了,再帶點東西都能在山上野營個一兩天了。
他瞟一眼手機屏幕上的電量,電量顯示20%。
危。
他上山先找奚蕾的墓,奚蕾的墓不難找,剛上山十多分鐘他就找到了,剩下一個多將近兩個小時,他就是以奚蕾的墓為圓心,一圈一圈的往外轉悠。
假使事情如他想象,假使山上真有東西,那麼東西一定被埋在土裡,該處土壤肯定和彆處不一樣,上麵也不會種植植物……
他一路走,一路看,一路找。
不知道終點的尋找會耗費比正常情況下多出好幾倍的精力,他又走了一段,手機電量直接從20%掉到15%,徹底危機。就在他覺得今天很可能什麼都找不到的時候,他的鞋子踩到一塊空地。
這塊空地的土壤和彆處不太一樣。彆處更鬆散,這塊更板結;彆處多少有點雜草枯枝,這處一絲雜草都沒有。還有一點非常奇怪。
紀詢蹲下來。
他用手機手電筒照著地麵,拿手指一點點按壓土壤,再抬起來時,手指浮著一層油漬。
土地上有油漬,還是成年累月的油漬。
還有——
細細的電筒光照到了更多內容。
還有蠟。香燭滴下的蠟。
他的目光沿著油漬和蠟往上,停在更前一點的土地上,接著他找來一塊尖銳的石頭,開始挖土,隻是十幾下,薄薄的一層土殼挖去後,紀詢看到東西了。
一隻尖尖的,小小的,如同嫩芽一樣伸向天空的……
嬰兒的指骨。
他手中的動作停下,他停頓很久,丟開石頭,用手指去撥剩下的土,土層被撥開,更多的內容暴露出來,那是個圓圓的,小小的,不足成人掌心的骸骨頭顱。頭顱向下,森白的臉骨泰半還埋在土裡,隻有一點點空洞的眼眶暴露出來,似乎正從土層裡,悄悄張望外邊的世界。
紀詢的手指剛剛撫上這顆頭顱,一束巨大的光突然從後邊打上紀詢的背。
他倉促回頭,看見村子裡的人。
一群男人,提著手電,將漆黑的山照得燈火通明,而他們全藏在光線之後,青著臉,鬼一樣,陰陰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