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吧。”袁越回答,又說,“還有小言,蔡叔其實沒有你覺得的那麼差……”
“袁哥那是你有濾鏡。”蔡言輕蔑地笑笑,“你憑良心講,他哄你的那些警察故事裡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你不能因為自己沒長歪就覺得我爹是個大教育家吧。我最討厭他吹牛不打草稿的樣子,彆的警察不顧家那是對社會有貢獻,他一家裡的廢物在社會上也當廢物。還真當跳窗逃跑這件事是笑話嗎,不,就是人渣敗類,湯會計家每回過來我都被他那張心虛的臉惡心的好幾個月吃不下飯。”
“其實……”袁越還要再說,沒說出口。
蔡言像打開了話匣子,搶斷袁越的話,滔滔不絕。
“還有,他一直吹噓的帶著眾多小區警察和地痞流氓般的物業打架鬥毆——你不住這裡,不知道,自從開發商老總進了局子後,我們小區就沒有物業了。從此一年平均要遭賊三次。”
“……”
“不敢相信吧?這可是警察大院,樓上住著警校校長,樓下住著公安局長,警察同誌大總部,天天遭賊惦記,他們也開了個內部會議,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小偷也有個聊天群,我們小區在群裡就是屬於好偷的那個小區,所以小偷們前仆後繼,絡繹不絕,就算第二天抓到小偷也沒有用,小偷早把偷竊的贓物轉移了。”
“我就至少和小偷麵對麵兩次,一次他摸進我房間,摸到我腳心。一次我和我爸在陽台上吵架,他就爬在外頭的窗戶上,我爸都抓住他的手了,他還是掙脫,從六樓到一樓,幾十秒鐘,快得跟特種部隊出來的一樣。”
“……”袁越既覺得好笑,又覺得應該對此抱有同情。
“所以袁哥,”蔡言最後總結,“聽我一句勸,彆和這老頭攪合在一起,沒結果的。”
送走了袁越,蔡言轉回房間。
他坐上電腦椅,點開屏幕,屏幕裡,一則他昨天半夜12點發出的科普視頻赫然在目。
“《硝酸銀離我們的生活很遠嗎?》”
半個白天,點擊量已經到了5W,堪堪與他過去做的視頻的平均量持平了。
而且視頻的轉評讚挺多,比他過去的視頻都多。
這當然不是因為他的水平在一夜之間突飛猛進,不過一個科普視頻,但凡會用百度的人都能做出來,之所以視頻有這麼多點擊,隻是因為熱點聚焦。
因為寧市投毒案廣泛的關注和議論,也因為人們在警方不斷刪帖下更逆反更要議論這一秘密的心態。
他也不是第一個做視頻的,圍繞投毒,硝酸銀,奶糖等關鍵詞,這類視頻已經屠版了c站排行榜。
有點可惜,他沒衝上首頁。
他上上下下轉著鼠標的滾輪。
他是一個從小就被人誇聰明的小孩,之前做解謎類遊戲也以高智商為賣點。
從袁越出現在門口他就在想對方為什麼這個時候來。
寧市剛發生一起特大要案,警方雖然辟謠說第一刻的報道為不實消息,可他群裡的寧市網友就分享了小道八卦,體感超市看到警察概率變高了,證明多少有情況。
而袁越是寧市刑偵一支大隊長,不參與這種一看就要耗費很多警力的案子,反而跑到他家來敘舊。
想也知道,就他那個糟老頭子,唯一有點用的就是22年前湯會計案有第一手消息。袁越來百分百也是為了這樁舊案,可這個案子已經很多年再沒啟動過了。怎麼忽然間又推進了呢?
一定,警方一定得到了什麼很重要的線索!
22年懸案本身就是一個非常唬人的故事。
蔡言有些隱隱的激動,雖然他爸是個廢物,可確實也有不少第一手資料,他的這個視頻文案絕不是其他靠看天網紀錄片或者知乎故事會的人能比的。c站做案件解說的視頻也不少,搞不好蹭波熱度還能另辟蹊徑得到關注?
甚至大膽點想,說不定推動這個案子破獲呢!
*
霍染因接了一通來自局裡的電話。
他聽了半晌,掛掉手機,和紀詢說:“一些線索。辛永初硝酸銀的購入途徑的淘寶,他買了三大瓶硝酸銀,購買時間是1月15日;預審那邊在對辛永初的繼續詢問中,得到了一個重要口供。辛永初說,‘寧市第一個受害者應該已經出現了’。”
“說漏嘴了。”紀詢琢磨。
“沒錯,說漏嘴了,辛永初置身警局,一切通訊設備都被收繳,無法和同夥聯係,這第一起案子一定是曾經計劃好的,如果是他宣稱的隨機投毒,怎麼能保證隻有一個受害者,而這個受害者又恰好在他進去不久之後中毒?”
霍染因說。
“此外,通過查證練達章的供詞,他家1月29日去附近的聯華超市購買的奶糖。其公司和酒店聚餐所使用的奶糖,則是29號從旗艦店網購補進的新一批,所有可見的監控裡,都沒發現異常。”
一根頭發掉到紀詢眼睛前,遮蔽他的視線。
紀詢仰頭,對那根發絲吹了口氣。
“辛永初在說中毒者的時候圈定了寧市這個範圍。在工廠或者網絡分銷的過程裡下毒,都無法確保毒隻存在寧市之內,所以投毒人隻可能是在發貨階段,挑揀前往寧市本地的包裹進行投毒,但我想這個方麵警局應該也排除了吧。”
“嗯,對奶糖包裝和貼標的是兩批人,不存在互通,根據倉庫的監控和負責人回憶,後續也沒有拆開包裹的情況出現。”
“那麼無論練達章是被定點投毒,還是在隨機投毒中中標,想要讓他中毒,都得在他生活範圍附近通過某種手段下。換而言之,無論是練達章家裡、公司或是酒店裡的奶糖,都在凶手目之所及或可以想象的空間和範圍裡。那麼……”
“那麼他的妻子,女兒,包括同事,都有作案條件。利用他吃糖的習慣,隻要在接近他的時候將藏了毒的糖悄悄放入他的口袋,就有可能中招。”霍染因補充。
“他口袋裡□□的糖果有幾顆?”紀詢問。
霍染因蹙蹙眉:“隻有一顆,就是他吃下去的那一顆。不僅如此,我們檢查了彆的所有奶糖,也沒找到第二個下毒的毒奶糖。”
“真奇怪,TA為什麼那麼自信。”紀詢若有所思,“我吃糖也算頻繁,但經常把口袋裡的糖換來換去,或者放很多顆,或者忘記了就把口袋裡放糖果的衣服直接丟進洗衣機,家裡還照樣也有大把過期的糖果。糖果是一個很容易被遺忘被耗損的零食。他到底使用了什麼我們沒想到的手法,確保這一切都必定會在一個時限範圍內發生——這是他和辛永初商量好的,且是威脅警方趕緊破案的關鍵手筆。否則這一切就像他自己也在玩俄羅斯大轉盤,靠賭博來賭自己會成功……而這在一個周密的計劃中,是絕對不能容忍發生的。”
這時霍染因的手機又響了。
兩人中止交流,霍染因接起電話,隻是極短的一會兒,他的神色陰沉下來,厚重的烏雲一層又一層遮住了天空。
他掛斷電話,告訴紀詢。
“第一刻又發微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