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就能夠不文明了?”霍染因說。
“警察弟弟,不要揣著明白裝糊塗。”紀詢豎起一根手指,按在唇上,“你敢說你拉著我一起辦案,從沒一點這方麵的考慮?一些事情,心照不宣,噓。”
輕輕一聲,像點含在嘴角的笑。
霍染因望著紀詢,腦海裡閃過一絲和案子無關的事情。
紀詢的唇形好看。
手指也很修長。
他抬手觸上這跟手指,紀詢飛來一道疑惑的眼神,依然如此輕佻,如同天邊流雲對你漫不經心地一顧。你追逐它,它卻嬉笑而去。霍染因用力一些,將紀詢的手指從唇上戳下去。
“彆作怪。”
他以平淡口吻掩飾內心。
和一個白天裡死要麵子假正經的男人搭檔,實在好難。紀詢鹹魚歎氣,甩甩手,托著腮:
“總而言之,現在是該行動了。為了不讓你事後被問責,我們還得找個有監控的地方吵個架,再分頭行動,以示你對我做的事情一無所知——哈,你確實一無所知,除了知道我要去找《第一刻》。”
“我們吵什麼?”
“隨便吵什麼,我覺得光吃不吃辣這個話題就能吵到翻臉,你覺得呢?”紀詢說。
“……大概隻有你會這樣覺得吧。”
“好了。”紀詢打住沒什麼營養的聊天,拉開車門,下車,“抓緊時間,去找監控。”
霍染因沒動,他看著紀詢,問:“時間,地點。”
去找你的時間和地點。
“警察同誌,不該知道的事情不要問太多,不要你要怎麼向上級打報告?——至於什麼時候來找我,去什麼地方找我,自己判斷,我相信你可以的。”
*
孔水起是個四十歲的男人,模樣周正,臉上戴著金絲邊眼鏡,口袋彆根派克金筆,全身上下都洋溢著書卷的氣息。
他撰稿的長微博,實打實爆了!
一路上,孔水起光看著《第一刻》微博粉絲蹭蹭地漲,手機通訊軟件裡全是同組同事的恭維和領導的讚許,就忍不住微微翹起嘴角。
誰能想到,一個不起眼信封裡裝著的居然是這種爆炸新聞?
應了那句話,薛定諤的貓,盒子打開之前,你永遠不知道見著的是活貓死貓,金貓銀貓。
這時手機叮了一聲,工作郵箱裡新郵件出現。
他拿眼睛掃一掃,心臟突地一跳。隻見郵件上簡短寫道:
“孔記者,你們在微博說的案子是湯會計的案子吧,我看了微博,看出來了,關於這個案子,我有點消息,你們收爆料嗎?”
“當然,”孔水起刹那回複,“你有什麼消息?”
他發完郵件後,看了眼郵件賬號,不是手機號郵箱,是注冊郵箱,不能通過手機號判斷更多的消息。
“爆料給爆料費嗎?”匿名爆料人問。
“給。”
“那我要一萬塊錢。”
“……”
掉錢眼裡了。
孔水起撇撇嘴。
“錢不是問題,但你要先把你知道的說說,我不能白給你一萬塊錢,也不知道你這爆料值不值一萬塊錢,萬一你拿了錢就跑了,我找誰去?”
“萬一我給你說了事情,你轉頭就跑了,我又找誰去?”爆料人反問。
還挺軸的。
“我有名有姓,是大雜誌社的編輯,跑得了和尚還跑得了廟嗎?”孔水起說。
“那也不行,這年頭,欠債的是大爺,我一個小縣城的人,連你們的雜誌社的大門都摸不到,更彆說討薪要債了。”爆料人說。
“這不行那不行,怎麼樣才行?”孔水起有點煩了,怡安縣距離寧市不夠遠,他發出的長微博反響太大,周圍的同行肯定已經蠢蠢欲動,乾媒體的,就是要攻城掠寨,搶占輿論的最前沿陣地,要是耽誤了時間,說句糙話,吃屎都趕不上熱乎。
“我剛剛看見警察來了,把王彩霞帶走了,王彩霞是湯誌學的媽媽,這麼多年裡每年兒子的祭日都會帶點雞蛋,跑警察局一趟,問問兒子的案子究竟怎麼樣……”
孔水起看到這裡,眼睛刷地亮起來。
好新聞!
他盼著爆料人再多說兩句,但爆料人話鋒一轉:“網上交易我們都不放心,那我麵對麵談,這樣雙方都放心。”
“好,時間,地點。”孔水起一口答應。
*
約定好的見麵地方,看著像是一個保安室之類的地方。
跟著導航找到地方的孔水起暗暗想著,這地方倒不難找,麵前就是個很顯眼的爛尾樓,那保安室從外頭看去,也空蕩蕩的。
對方還沒到?或者藏在裡頭?
孔水起掂量著,又在心裡不屑輕嗤。
小地方的人,爆點料都像在搞地下工作,真是沒見識。
他提著包,大步走進去,這回看見了人影,對方正坐在桌子上,一下下拍著籃球,無聊晃著腿,但逆著光,他一時沒見到對方的麵容,隻下意識感覺到點古怪的不對勁,但這不對勁沒進他的心底,他急迫問:“你就是和我聊天的爆料人嗎?”
籃球從他耳旁掠過,砸向保安室虛掩的大門。
轟然一聲,大門關閉。
室內光線驟暗,孔水起腦袋一轟。
上當了!
他回身撲向大門,想要開門出去,但大門像是被鐵焊在了門框上,怎麼也開不出來。
他一急,立刻嚷嚷起來:“警察打人啦——”
“——哎呀。都說了,我不是警察,隻是爆料人。孔記者這麼想見警察嗎?”
一聲抱怨,坐在桌子上的人兩手手肘撐上大腿,向前傾身。
他自黑暗中浮出。
“自我介紹,我叫紀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