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頤小區是寧市的高檔小區, 裡頭均是彆墅群,發生凶案的彆墅在7棟,紀詢到達的死後, 二支的人已經到了。
霍染因就站在最顯眼的位置, 並且一下子就看見了他。
紀詢走到霍染因身旁, 但磨磨蹭蹭, 慢慢吞吞,不太願意進去。
霍染因:“怎麼了?”
“很明顯, 有血腥味。”紀詢摸著口袋, 摸來摸去,想要摸出張麵巾紙來, 可惜今天出門倉促, 他搜遍了口袋, 也沒有拿到本該出現的東西。
“犯罪現場可能沒有血腥味嗎?”霍染因時常被紀詢無語到。接著他的手伸進兜裡,從口袋裡取出一張麵巾紙,抖開來遞給紀詢。
按照尋常人, 此時應該說聲謝謝。
紀詢不是尋常人,他是得寸進尺人,他接過麵紙,捂在鼻端, 再理所當然向霍染因一攤手:“糖果。”
“……你為什麼覺得我會有糖果?”霍染因反問。
“因為我在你身旁吧。”紀詢如此答複。
“我沒有。”霍染因冷冷道。
“我會很失望。”紀詢說, 並以一種譴責的目光看著霍染因。
霍染因不為所動。
“哭給你看哦?”紀詢想了想,又說。他拿著麵紙捂著半張臉, 隻剩下一雙眼睛, 在霍染因臉上轉過來轉過去,轉過去又轉過來。
仿佛隻有羽毛,在臉上掃來掃去, 掃去掃來。
霍染因堅持了小一會兒,妥協了。
他轉過身,向文漾漾和譚鳴九走去,紀詢剛剛過來的時候,譚鳴九正繞著文漾漾說話,文漾漾聽得煩了,掏出個糖果就塞到譚鳴九嘴裡——文漾漾有帶糖果。
他覺得紀詢也該注意到這一幕。
但這回對方仿佛選擇性眼瞎,光衝著他要糖。
他走到文漾漾麵前,衝對方伸手,文漾漾幾乎受驚地把自己的糖果給上供了,有一整包,各種味道的水果糖。
霍染因抓了四五顆,回到紀詢身旁。
“給。”
“謝謝。”紀詢這下不吝惜了,拿開麵巾紙,露出笑眯眯一張臉,衝霍染因張開嘴,“來,帶我出現場,請照顧好我的身心健康~”
“……”
霍染因又懷疑紀詢其實看見了剛才文漾漾和譚鳴九那一幕,他挑了顆菠蘿味的,剝開糖紙,塞進對方嘴裡。
這下紀詢總算肯跟霍染因進門了。
他們進到客廳裡,立刻看見淩亂血腥的一幕:
本該擺放妥當的家具全部被堆放在客廳的一角,空出來的巨大空間裡,一幅血淋淋的太陽,正鑲嵌在客廳的白色大理石地板上。
那太陽如幅抽象畫,除了中間一個巨大的圓環之外,周圍的光芒被人畫成了蛇,一條條蛇纏繞著扭曲著,環繞著這個巨大的源泉,在這些扭曲的長蛇之中,還夾雜著刀、叉、戟等武器。詭異之處,足以讓人一眼掃過,頭皮發麻。
鑒證科的人正圍繞著這副太陽拍攝照片,霍染因雙手抱臂,站在旁邊。
紀詢:“莫耐畫的?”
霍染因:“嗯。”
紀詢評價:“有點行為藝術。”
霍染因開始簡單介紹案件情況:“血液檢測過屬於夫妻二人的混合血液,根據現場血量計算,兩人都不可能存活,但是屍體沒找到。丈夫死在樓下大廳沙發上,那上麵有血液殘留,旁邊那個盆是用來接血的,這些都還能通過痕跡判斷。至於妻子,暫時隻能看出她是在大廳被放血。案發現場是早晨九點來打掃的阿姨發現的,據她描述,女主人前幾天外出旅遊,男主人就交代最近隔天來打掃,所以她昨天正好沒來。
“卓藏英,男,40歲,寧市保健醫院腫瘤科主任醫師。高爽,女,38歲,全職太太。夫妻二人有一個六歲剛上小學的兒子,幸運的是兒子因為妻子出門旅遊被寄放到父母處逃過一劫,據高爽父母的證言,女兒昨天下午1點還打電話過來商量什麼時候把孩子接回去。所以那時候她還活著。”
“至於卓藏英,最近放假,他不在醫院值班,暫時沒有找到昨天與他聯絡過的證人。”
“現金和貴重首飾等都有遺失,高爽和卓藏英的手機也不見了。”
紀詢聽完想了想,問:“那你們是在哪裡發現的莫耐的指紋?”
“臉盆和作畫用的布上都有殘留。”
“那很奇怪啊——”
霍染因頷首,說出了自己的推斷:“他犯過罪,指紋和dna都在檔案庫裡,留下指紋等於明示警方自己參與案件,這種情況下還要把屍體帶走另尋他處棄屍,有點多此一舉。”
文漾漾抱著文件,小心翼翼的避開大廳那輪血色太陽,湊到紀詢旁邊,悄聲問:“紀老師,這是不是就是你中寫的變態殺人狂有收藏癖,於是把屍體帶走做成什麼標本,成為他們殺人的戰利品。”
紀詢大駭:“我沒寫過這種吧——?!”
文漾漾:“寫了,永生之鶴裡麵,那個動保至上的凶手殺了七個偷獵者後都製成了人體標本,藏在大型木雕群裡。你寫凶手小心翼翼的割開後頸的動脈,放乾血液,取出內臟,去除油脂,最後用褐色玉髓替代眼球。他愛憐的撫摸著那些軀體,就像在撫摸他內心永不墜落的那隻鶴——紀老師,這是您書的封底台詞。”
霍染因輕嗤:“殺個人還那麼費錢,不愧是家之言。”
紀詢非常尷尬,恰飯的垃圾被人在這種場合拿出來舉例有損他的智慧光環,他生硬的轉移話題:“莫耐沒這個條件做標本,他一個逃犯去哪兒找福爾馬林,我們還是繼續查看現場吧。”
他逃也似的離開一樓,往二樓走去。
二樓很乾淨,沒什麼血跡,也沒什麼搏鬥的痕跡,除了衣帽間因為被取走了首飾顯得有些淩亂。
卓藏英收入不菲,他和高爽住著彆墅,這裝修自然也很不錯,不但如此,還很先進的用上了智能家居,隻要一個app就能控製全屋電器、窗戶等使用,非常的便捷。
“你怎麼當初不租一個這種房子?反正都花那麼多錢了,回家就能洗提前設定好的熱水澡不是很爽嗎?”紀詢問後頭跟上來的霍染因。
霍染因反問:“那需要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你為什麼不裝修成這樣?”
紀詢撇嘴:“更新換代太快了啊,我當初哪裡知道還有這等神器。像烘乾機我都是因為寫文查資料才被安利買了一台,之後就離不開它了——烘乾機還有個妙用,晚上帶人回家一夜情,把脫下來的衣服丟進去……”
他特意往後看了一眼,發現自己和霍染因周圍沒有其他人,才繼續說騷話:
“第二天早上,從頭到腳,又是一個充滿著陽光皂香的體麵人。”
“經驗豐富。”霍染因嗤笑,“之前帶我回家的時候怎麼沒讓我的衣服進烘乾機裡?”
“……”
紀詢清咳一聲,暗忖這不是第一次來人,一時半會記不起這件事嗎?
他們說著話,進入了彆墅的主臥,床上床單和被褥都很整齊,臥室床頭櫃隻有一側擺了東西,比如加濕器、鬨鐘、便簽本等,另一側很空,紀詢打開衣櫃看了眼,對霍染因說:“隻有高爽的衣服,這對夫妻40不到就分房睡,高爽也不和孩子一起睡。他們夫妻關係看起來很一般。”
霍染因對紀詢這個武斷的說法不敢苟同:“你以後和你的另一半30不到就會分房睡,請考慮一下彆的因素。”
紀詢:“……”
今天他的推理都好滑鐵盧。
他艱難的挽尊:“這個按照的說法,愛情會治愈我的失眠,我相信我不會做出分房這麼低情商的事。”
“那你為失眠痛苦掙紮的時候,何不照你的說法去談一場戀愛?”霍染因慢條斯理,“既然你沒這麼做,說明你並不相信這個說法。”
“那是我沒想到,現在談也不晚。”
紀詢還以為霍染因接著要問“和誰談”,這顯然是個自自然然的接話,他甚至都想好了回答的句子。
但是霍染因忽然沉默了,並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這反倒勾起了紀詢的好奇:“怎麼不問我想和誰談?”
霍染因隻是哂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