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柳城監獄裡出來以後, 兩人直接前往錦水鎮。錦水鎮行政歸屬不在寧市下轄,但是非常靠近寧市,這也側麵印證了為什麼當初莫耐會在k367國道柳昆段。
錦水鎮就像千萬個流失青壯力的鄉鎮一樣, 大多數人都選擇拖家帶口外出務工, 張信有不過是他們鎮上男性勞動力的微小縮影。他們大多去了柳城, 這或許是大城市必然的宿命, 總是有義務容納來自周邊鄉鎮的群眾的。
這種小地方,往上三四代就全是親戚, 張信有這種六進宮的奇人在他的親戚裡也是名聲極響, 自然的也對他的事跡如莫耐的小姨那般津津樂道細數家珍起來。
他們說這張信有平常不太回來,因為親戚朋友不待見他, 過年也不是回回都來, 倒是清明來的比較勤, 可能是覺得祖宗在地裡說不了話就沒法數落他,於是‘親情’反倒濃了。
“他怕到了地下日子不好過吧,清明時還肯從褲|襠掏錢買花圈, 很稀罕的。”
“殺了人心裡頭有鬼,可不得在白事上上心?”
紀詢和霍染因又問他這些年有沒有打聽過或者非常在意什麼消息過,這個問法就很泛泛了,張信有的親朋好友紛紛表示不知道。
他們又問九年前, 07年的時候鎮上有沒有發生過什麼讓他們印象深刻的花邊新聞。
還是大多數搖頭, 最後有個也在柳城打過工的人,他乾的是建築搬磚的農民工, 想了又想, 不是很確定的說:“我知道一個,但和張信有是肯定無關的。就當初和我一道打工的老齊,07年死了個女兒, 他女兒又聾又啞,不好養啊,好像就因為耳朵聾不小心讓車撞死了?哎呀具體我也不知道,反正死了他倒是解脫轉運。他兒子可爭氣了,讀書考上了首都的大學,很厲害的,據說都在首都買房了,就是他和他老婆命短,兒子出息了自己老兩口人沒了。”
這聽著隻是對自己同起點卻因為子孫際遇不同的牢騷,紀詢和霍染因起初也隻是當異聞聽著,畢竟這位走訪對象話很多。
等出門口時,霍染因看向紀詢因為無聊在手上上下拋動的鑰匙扣,忽然想到了什麼,轉身問那個大爺:“那個死去的女孩子葬在哪兒?和張信有祖墳是同一個地方嗎?”
大爺愣了好一會兒:“……這,應該在吧,這些年都讓統一葬公墓。”
出了這位大爺的房門,走在小鎮的路上,紀詢同霍染因閒聊。
“你覺得這和莫耐的案子有關?”
“現在言之過早。但這多少也算值得注意的一點消息。”
辦案就是這樣,在茫無頭緒的時候,再微小的消息,你也得去關注,也許破案的鑰匙就藏在那不起眼的小角落。
紀詢沒什麼意見,和霍染因一起,跑了趟“老齊”家。
“老齊”家裡,兒子在首都,父母連同女兒都死了,但屋子裡倒是有人,是給他們家看門的親戚,霍染因將警官證拿出來,親戚倒是很願意說說話。
“老齊家兩個孩子,一個叫齊夢,一個叫齊遠,要我說啊,老齊也是個妙人,給孩子取的名字都應了人生。”
“不是他取的,當年找了個算命先生算出來的,是個有本事的。”親戚的老婆在廚房裡插了句嘴。這點小小的插曲沒有影響他們的交談。
“齊夢這娃,我知道,命苦。她不是被車撞死的,是在老齊的工地跳樓跳死的。”
“自殺?”
“應該是自殺吧,也沒聽說什麼彆的事情,反正就好好的一天,小女娃自己跳死了,回頭問老齊兩口子孩子為什麼跳,兩口子也一問三不知,不過大家也理解,養個聾啞女孩不容易。因為這事,老齊兩口子還被工頭罵了一通,解雇了。那年過年,老齊在親戚間罵了很久,說女兒是賠錢貨,好不容易養這麼大,一點良心都沒有,死就死了,還耽誤她弟弟讀書上課。”
“怎麼就耽誤她弟弟了?”紀詢插了句嘴,“被這個工地解雇了,再去彆的工地乾活不就好了,實在說不上耽誤吧。”
“你們不知道,那工地是大學城的工地,他們在那裡施工,她弟弟不正好去大學裡蹭教授的課?”
兩個毫無關係的人,在這一刻以一種離奇的方式發生了交集。
紀詢和霍染因對視一眼,均在對方眼中看見了一絲錯愕。
“是柳城大學的工地?具體是什麼時候死的?”霍染因說,聲音開始咄咄逼人。
“這個我就……”回答的親戚有點糊塗,畢竟是九年前的事情了。
“我記得是十月份吧。”還是親戚老婆插了句嘴,“反正是國慶節前後的事情。就是柳城大學。”
“這家最近是不是有什麼變故?”紀詢也跟著問。
“變故是指什麼?”
“齊遠最近做了什麼決定。”
“把屋子送給我們算嗎?”親戚說起這個,還挺喜氣洋洋,“那孩子發達了,要出國了,這裡也沒什麼牽掛了,就直接把屋子送給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