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九十三章臟。(2 / 2)

謊言之誠 楚寒衣青 11080 字 7個月前

知女莫若母,反過來也成立。

程想崩潰道:“媽,你瘋了吧,看見一個男的就覺得是我的男朋友?這是兩個大男人啊!我同時和他們兩個搞3p嗎?”

“……”原來是這個想法。

饒是一貫以來精神病人思路廣,紀詢也是沒跟上這位阿姨的思路。他自歎弗如。

媽媽訕訕地笑了:“怎麼把話說得這麼難聽。我這不是白問一句嗎?既然他們和你沒關係,那就讓他們出去吧,家裡人說私房話,外人在,多不好。”

“我怕待會要被你逼的從窗戶跳下去,為了不釀成慘案,讓你成為殺死親女的凶手,。先找兩個人來保護我。”程想的憤怒過了閾值反倒恢複了之前的冷然,連語氣都更加地尖酸刻薄了,“媽你要說就快說,你不說我要去睡覺了。”

“知道你心情不好,我不說,我不說。”媽媽這樣說著,但僅僅過了一秒鐘,她就又說話了,“想想,你和魏俊鬨一鬨,媽媽不反對,但是鬨到不結婚,就太過了。魏俊家裡和我們門當戶對,人也不錯,你之前和他的感情也一直很好,怎麼就到了不結婚這個地步?不是媽媽說你,你過去也確實荒唐了點,不夠矜持,也難怪魏俊心裡嘀咕。這種事情,你撒撒嬌就過去了。”

“這難道是我的錯嗎?”程想冷笑,“魏俊他就沒有前女友嗎?”

“男的有前女友,和女的有前男友不一樣。一個大三十的男人,要沒談過一兩個女孩子,我還擔心他是不是有毛病。”

“媽,你不覺得你的觀點離奇嗎?”程想迅速反擊,“我談前男友就是不矜持,他談前女友就是自然正常,要是沒有我這種不矜持的女生,他哪裡來的‘自然正常’!”

媽媽也生氣了:“我是你媽,還能害你不成,你自己矜持了,彆人當然更愛你,你管那些不矜持的女孩子乾什麼,她們就是——”

“我談個男朋友而已,你怎麼說的我就像個破鞋了?”

“程想,你這麼說話有意思嗎!”

“怎麼沒意思?你是不是覺得我和魏俊分手了我就一無是處了?你看我的眼神都是臟的!是不是要我像宋聽風一樣跳樓你才滿意啊!!!”

“你——你,你怎麼就提宋聽風了?這和她又有什麼關係啊。”

“怎麼沒關係,我告訴你旁邊兩個就是警察,他們就是來調查宋聽風的事的!學校裡說的沒錯啊,你過去說的也沒錯啊,我這個碩士,這個男朋友,全靠宋聽風被強|奸了,跳樓了才保研拿到的對不對啊?!”

程媽媽滿臉通紅。

這種私密的,在一個少女鮮活的性命之上談及的利弊分析,放在母女夜深人靜展望未來時不覺得哪裡有問題,那不過是攤開了說的大實話,可這若是放在兩個陌生人麵前,放在警察麵前,世俗的道德感一瞬間綁架了她的大腦,令她感到羞愧和恥辱。

“你說什麼胡話呢,媽媽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她慌張的否認,眼神都不敢往紀詢和霍染因身上看。

“嗬,怎麼沒說過,你誇我讀書差,就這個碩士讀得好,你不敢認?覺得肮臟嗎?我也覺得肮臟啊,可我反正在你眼裡都那麼臟了,還差這點嗎。”她猛地轉過身,麵對紀詢,幾近放肆的嗤笑道,“還有你們,你們這些警察,這幫廢物,九年過去了才意識到我有可能做偽證,那案子都結案了,想抓我都沒法抓了吧。”

“你在說什麼,什麼偽證,這是能亂說的話嗎?”媽媽氣極舉手,給了女兒一記清脆的耳光,她下手又狠又快,連站在一旁的紀詢和霍染因都沒來得及阻止,可她再轉向警察的時候,又是滿臉賠笑,“警察同誌,你不要聽我女兒亂說,今天晚上她和男朋友吵架,刺激太大了,說什麼都不作數……”

紀詢掠過母親,看向女兒。

現在是晚上9:30。

距離他們剛剛和程想對話,也就不到半小時的時間。半個小時,時間很短,改變很多,生活光鮮亮麗的一角被揭開,綢緞裝裹的禮盒之中,落滿了蚊蠅屍體。

他想到,其實中午與霍染因列的窮舉法裡的第一種‘略’包含一個可能,那就是莫耐是強|奸犯,證據是偽造的。

他是強|奸犯,所以心虛的坐牢。

程想做了偽證,所以她知情。

用一個偽造的證據把一個真正的強|奸犯定罪,這大約就是九年前的程想所認定的故事情節。

至於為什麼要偽造證據——

紀詢問:“是不是當年宋聽風被強|奸以後,不但洗了澡,還把內衣內褲都洗了。”

程想死死的咬住下唇,她沒有理會臉上火辣辣的巴掌印,她的思緒隨著紀詢的這句話,難以遏製的回到九年前那個夜晚。

真是奇怪,明明已經過去這麼久了,明明有多更新更美好的生活全方位的環繞著她,她的生命卻像是停留在了過去。

那個夜晚,如此鮮明,在此後的歲月裡,每每在她的噩夢中重現,恍如昨日。

而她現有的生活,卻像是蒙著霧,缺了魂,日子一天天的翻過去,似乎過了,似乎沒過。

那天晚上,她打開宿舍的門,宋聽風的床是空的,所有被褥衣物甚至蚊帳都被她浸在她們三個人的臉盆裡瘋狂的搓揉,宿舍的地濕噠噠的全是水。

她和餘玉疑惑地問她,你乾嘛呢大晚上的水漫金山。

然後就看到了宋聽風睜著空洞的像死去的雙眼,她的聲音自喉嚨中擠出來,乾啞得像是人走到末路的虛弱:“想想,阿玉,我好臟啊。”

好臟啊……

怎麼搓身體,怎麼搓衣服都搓不乾淨。

“她那天晚上,每隔半個小時都要去廁所洗澡,十根手指全都泡白了。”程想很輕很輕的開口,似乎怕驚到什麼人,那個人一直雙手抱緊自己坐在地麵,怎麼也不願回床上睡,“她在我們之中成績最好,最聰明。我被莫耐騙就是她發現的,她說莫耐的上課時間很奇怪,之後就去校衛那兒想辦法弄到了全校的名冊,我們一個個對過去,沒找到他的學籍。我和莫耐分手不過幾天,她就被報複了。”

程想幾近抽泣:“她是被我害的。”

霍染因:“你想補償她,想替她報仇?”

“這算報仇嗎?”程想激動反問,“莫耐強|奸了她!我們隻是讓法律行使了它本該要做的事!你們沒有經曆過被強|奸,怎麼知道經曆這種事情的恐怖,那時候誰還會想什麼證據不證據!聽風第二天哭著對我們說不該把衣服洗掉,她已經夠聰明夠冷靜了!換做是我,我崩潰的時間隻會比她更長,頭腦發熱之下做的事情隻會更離譜!”

紀詢輕輕歎了一口氣。

他想到了他的,《毒果》,取自毒樹之果*。

哪怕莫耐真是凶手,這就是個皆大歡喜的結局了嗎?——逃過審判的罪犯最終伏法,無論程序正不正義,結果到底是正義的。

不可能的。

不正義的程序,隻會釀成不正義的結果。

紀詢說:“可是宋聽風並沒有看到莫耐的長相。”

“她沒有看到,彆的同學看到了,那不是我們事先做好的串供,是你們警察調查出來的!”

紀詢無視程想的激動,他平靜繼續:“宋聽風的證詞有這麼一句話。她睡得迷迷糊糊,聽見門開合兩次。‘門開合兩次’。你,你們,就從來沒有想過,也許案發那天晚上,進入女生寢室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莫耐先進來,另一個人後進來。犯下強|奸案的,不是莫耐,而是跟在莫耐身後的那個人?”

“這怎麼可能!”

程想嘶聲否認。

“莫耐的父親是殺人犯,母親是妓|女,他還騙我說自己是大學生!一個滿嘴謊話的殺人犯孩子,不是他強|奸宋聽風,還有誰會強|奸宋聽風?就是他,就是他!”

紀詢看了程想許久,他一直沒有說話。

說話的是霍染因。

“殺人犯的孩子就是強|奸犯。”霍染因淡淡說,“這個觀點和你母親‘好人家的女孩子矜持自詡沒有前男友’,也有幾層相似之處吧。”

禮盒摔碎了。

蠅蟲的屍體崩了滿地,綢緞依然光鮮亮麗,隻成了蠅蟲的裹屍布。

程想喘著粗氣,她退後了幾步,突然跛了腳,跌倒在沙發上。

她拄著扶手,抬頭看著紀詢兩人。她的眼神如同兩柄利刃,利刃淬火。

“就算莫耐真的不是凶手,那宋聽風怎麼辦?她被強|奸了,就因為洗乾淨了自己就這樣結束了嗎?什麼都不能做什麼都不能討的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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