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用說嗎?”紀詢,“當然是因為我比你親切比你和藹更比你更聰明——”
他才說完,一陣風來,他的鼻子一涼。
紀詢有了瞬迷惘,他看著霍染因,不太確定:“是不是什麼東西落到我鼻子上了?”
風呼來白雪,翻飛著點綴暗夜,其中一片,落到了紀詢的鼻尖。
那像朵白色的小花,輕輕柔柔將挺拔的鼻頭擁抱。
霍染因攔住紀詢抬起要揉鼻子的手,他抬手點了點那片恰到好處的雪花,嘴角帶起一抹揶揄的微笑:
“小心些,風大,沒閃了你的舌頭,閃了你的鼻子。”
*
巧克力堪堪趕在麵煮好之前送到,端著麵碗出來的魏真珠看見女兒手裡的巧克力,瞬間怔住,因為一時衝動而做了這件事的文漾漾,也有點不自在,趕緊上前端過魏真珠手中的麵碗,說:“辛苦了。”
魏真珠回過神來。
她沒有表露出尷尬或者生氣這類讓文漾漾擔心的情緒,而是溫婉地笑:“謝謝你們。”
接著又讓女兒過來,教女兒,謝謝警察。
簡簡單單的晚飯過後,她們該走了,魏真珠看著女兒喝了一整杯的水之後,讓女兒上了床,挨個去房間關窗子,她說:“晚上天冷,不注意的話孩子會著涼的。”
她最先關的是女兒房間的窗戶,最後關的是廚房的窗戶。
其間文漾漾呆在陽台裡,有點無所事事,陽台的隔壁就是女兒的房間,她站在陽台上,能夠看見趴著窗戶看向窗外的暢暢。
小女孩子眼巴巴地看著外麵,又聽不見,又說不了話。
她心頭柔軟的位置被觸了觸,抬手按在窗玻璃上,暗暗想著:唉,雖然冬天確實冷,外頭也下著雪……但窗戶全部關掉,隻能孤獨呆在裡頭的孩子,也會感覺沉悶的吧……
“文警官。”魏真珠在叫她。
“哎,我來了。”文漾漾匆匆走了。
*
一行人總算來到了華頤小區——那棟裝修豪華的彆墅。
胡芫和文漾漾帶著魏真珠在樓下,魏真珠很專注地看著客廳,看著沙發,似乎這能讓她聯想起什麼東西。
等在魏真珠旁邊撿掉落的證詞當然是一種破案手法,但現場這麼多人,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所以紀詢沒有等著,而是沿樓梯上了樓。
他到了高爽的房間。
命案不破,現場不撤,高爽的房間基本維持著他們來看時候的模樣,床頭櫃上,加濕器、鬨鐘都在,隻有放著孩子照片的相框被收了起來。
那些收起來的東西,也沒有被拿走,而是集中放在了箱子裡——和齊遠裝妹妹遺物的箱子很像的箱子。
紀詢正要去到箱子前,他的手背上忽然投下一片陰影,他歎了口氣:“霍隊,你真是來去如風,行走無聲。”
“地上鋪著地毯,吸足音。”
“彆解釋了。大家都知道你是個走路都自帶恐怖效果的男人。”說著,紀詢打開了箱子,放在箱子最上頭的,有些照片,有些音像。
人死後,再貴重的寶石也隻是個漂亮些的石頭,照片、視頻這些平常隨處可見的東西,反而成了承載著思念,最先被珍重保存的遺物。
“再說你上來乾什麼,怎麼不在樓下看看魏真珠能否想起什麼更加一錘定音的東西?”紀詢又問。
“你上來的理由就是我上來的理由。”霍染因說,他也將手伸進箱子,但目的和紀詢稍有不同,紀詢看的相冊,他看的是紙張。
雖然沒有明說,紀詢還是嗅到了霍染因話裡那暗中彆苗頭的味道。
是想看看誰能先找到線索嗎?
紀詢應下挑戰,即興發揮,扯了一通:“案子到現在,高爽要麼是自殺,要麼是卓藏英殺的。卓藏英作為醫生,想要取得氰|化|物並不是難事,他殺死妻子後會想到在旁邊放置遺書,並大大方方的帶段鴻文回已經死了人的房子,那他就一定有把握將自己的嫌疑洗刷,會不會是有一個完美的不在場證明呢?要是這樣,高爽估計就死在下午六點左右,這段時間卓藏英和段鴻文在吃飯,段鴻文、飯店員工都能做不在場證明。嗯,時間更早的話……比如下午1、2點死的話,莫耐晚上9點到,中間七八個小時過去,人體內的血全凝固了,也根本沒法放血,客廳裡的那幅血畫也就畫不成,案子從最開頭就不成立。”
霍染因:“你現在這個推理思路,是沒有線索自己造線索,沒有謎題自己寫謎題嗎?”
紀詢嘖嘖做聲:“我能怎麼辦?這不是連手機都被莫耐毀的乾乾淨淨,隻能發揮我推理家的創作能力給你的案子增加點趣味性了。”
霍染因懶得理紀詢,他坐在紀詢身旁,看著文字類的東西,每翻一頁都拿起來對著光,速度很慢。
高爽沒有寫日記的習慣,現在電腦那麼普及,其實也沒多少人會把手寫文字留下。
霍染因翻了幾個,基本上就寫了一兩行意味不明可能是遊戲相關隨手塗鴉就廢棄的本子,這上麵的絕大多數都是數字,偶爾一兩個文字,也寫得歪七扭八,全不能作數。他歪頭想了想,去到高爽兒子小俊的房間,搬來一隻更大的箱子。
小俊今年剛上小學一年級。現在講究家校共育,孩子課業,許多都得讓家長來批改,他的作業本上三不五時的就是高爽密密麻麻的批示,甚至還有高爽給他寫的示範作文。
霍染因還是剛才那樣,舉起薄薄的作業紙對著光看。
好一會兒,他嘴角突然噙出一抹笑:“遺書上的字跡,一定屬於高爽,要麼是自己寫的,要麼是卓藏英仿的,如果是卓藏英模仿,最簡單辦法就是找張很薄的紙,對著高爽的字跡描,這樣就增加了可信度。”
“你和我的推理也一樣憑空揣測啊。”紀詢嘴上說的話其實完全沒有過腦子,他的手停在了一頁卓藏英、高爽、小俊三人的遊樂園合照上,照片裡卓藏英穿著一件黑色羽絨服。
“我當然找到了證據。想要描字,紙張一定比較薄,幸運的是小俊平常的作業紙也很薄,所以一個字上描了兩遍能看出來和彆的字跡有區彆。看——這個爸和媽兩個字都被描了。”
“我操……”紀詢爆了個粗口。
“操什麼?”
紀詢沒有順著說個黃色笑話,他搶過霍染因手中的作業紙,睜大眼睛對著光看了許久,發自內心說:“霍染因,你可以,你牛逼。”
霍染因微微抿嘴,將一點浮上嘴角的得意抿下去。
“雖然很不幸,莫耐將遺書毀了,導致我們這麼費眼。但不幸中的幸運,卓藏英沒有聰明到用手機拍下來去電腦裡ps處理再對著描——這樣就真留不下痕跡了。”紀詢總結,“這個案子裡,警方既不算歐洲人,也沒有非到底,姑且算是亞洲人吧。”
“……紀詢,不是所有人都有和你一樣的犯罪天賦的。”
“是啊,所以想將我繩之以法就費勁了。”紀詢說,“會有這一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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