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說出的那一刻, 已準備接住的,攢足了力氣要落下的拳頭,卻變作了個拳形的泡沫, 砸到身上, 還未感覺痛楚, 就碎做虛幻縹緲的流光。
沉甸甸的心, 雖由輕鬆了一瞬,也跟著在四散的流光中無依無著。
紀詢看見霍染因挺了一會背脊, 慢慢鬆懈下來, 在醫院的休息椅上蜷著,縮著, 一片樹葉的陰影穿過窗戶, 輕柔覆蓋在他身上, 似乎連佇立在街道上的樹,都投來憐憫一瞥。
然而憐憫似乎是不應出現在霍染因身上的一情緒。在紀詢要走上之前,由陰影折射下來的脆弱, 已經消弭在霍染因如同蒼玉冷石一般的堅硬容顏中。
“還有一個辦法。”
紀詢看向霍染因。
“十七年了,各線索都滅失了,但想要知道誰是的父親,還有一個辦法……”
霍染因同直視紀詢, 他的視線, 像是兩道出鞘的染血的刀鋒。那鋒銳的刀,染了敵人的血, 也染自的血。
“。”
“就是那場案子中的罪證。”
紀詢被震撼了一瞬。
“你為什麼會麼想?”紀詢質問霍染因。
“美國有人做了個遊戲, 將自的dna上傳網站,追蹤自的父係親緣,還有警方通過方式, 尋找出多年未解的懸案,將犯罪分子逮捕歸案……”霍染因答非所問。
“先回答的問題。”紀詢打斷霍染因的話。
“是事實。是罪證,不需討論,無申辯。”
霍染因露不耐,繼續說。
“但國內和國外不同。國內隻有警局內共享擁有罪犯數據庫。所以要完一設想,隻要在警局內走個流程,不難。”
霍染因的語速越快,話語裡刺出的尖銳的鋒芒便越發森寒,他不止迫彆人下定決心,更迫自下定決心。
“唔。”紀詢,“那你要怎麼和局裡形容件事情?讓局裡走個流程?難道是在報告上寫,‘媽媽是被□□的,不知道的父親是誰,想借助警局係統調查的父係親緣,找出真正的父親’?麼說倒是挺令人感動的。”
“紀詢——”
紀詢看見霍染因瞳孔迅速一縮,對方被他激怒了,於是蘊在視線中的無形的刀片,便衝他而來。
正是紀詢想要的結果。
霍染因說的當然是他母親案子的解法——解法之一。
但一定還有彆的方法,彆的不麼殘酷的,不對霍染因麼殘酷的……也能知道真相的方法。
是什麼方法呢?
文虎究竟為何而死?
些人物,彼間的關係纏繞得太緊密了,但除了人物關係,還有彆的邏輯推導方式。
快點想,快點想。
一定有辦法找到罪犯的倏忽之處,一定有能定罪的罪證!
“你的案子交來查。”紀詢不容拒絕說,“不要忘了們的約定,在你的案子裡,才是找到真相的那個人。何況霍染因,冷靜冷靜吧,你憑現在的狀態以查案?”
“為什麼不以?”霍染因冷笑。
“那你在查什麼?查你的生父?”紀詢。
“當然不是,在查腹中藏屍——”霍染因倏然收聲。
“對,你在查腹中藏屍。”然而紀詢已經以極快的速度接了上,“現在你為了查個腹中藏屍案,你決定利警局的資源查你父係的y染色體——”
“你不覺得……”
迫視的人換了紀詢。
霍染因視線如刀,紀詢言語如刀。
相處有很多的方式,相愛亦然。
“你因為自身情感的緣故,混淆了點?”
許久,霍染因轉視線,避過紀詢的眼神。
他閉了閉眼,一絲暈眩衝上他的腦海。
也許不是暈眩,是一層迷霧。
他行走在迷霧之中,卻偏偏在迷霧裡看見了隱隱綽綽的真相幻影,於是瞬息之間,方寸亂。但真相幻影褪了那道誘人的光,裡又變得空空蕩蕩,一無所有……
“辦案和你不一。不從證據走,從直覺和邏輯走。”
一無所有中,伸來了一隻手。
紀詢將手伸來,手裡是酒店的房卡。
“……什麼意思?”霍染因蹙起眉頭。
“文虎身上少了東西。”
也許紀詢說得對,他現在頭腦有些不清醒,句話在他腦海中打了個轉,他居然沒有抓住話中深意。
而紀詢沒有等他,往下說。
“鑰匙。”
隻是兩個字,霍染因忽然如同醍醐灌頂,腦袋亦為止一清。
“每個人都有住處,有住處就該有鑰匙。”紀詢踱步到醫院門口,手指輕點門鎖, “就算文虎馬上就要彆的城市了,他依然要睡覺,依然要住在房子裡。他的弟弟隻跟他住過一段時間,在他準備著離琴市彆的城市發展的後關頭,很能是自獨自居住,既然獨自居住,文虎怎麼能不帶鑰匙?但屍檢中,他的口袋裡隻有一個拓麻歌子,他的鑰匙了哪裡?”
“被凶手拿走了。”霍染因輕聲接話。
但是凶手拿走了文虎的家門鑰匙,卻沒有進門——否則當年警方上門調查,不能點東西都沒有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