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娘坐在寬大的桌子後麵,看見蘇時進來,卻沒有起身,隻是淡淡說道:“公子,請坐。”
蘇時坐下,然後朝繡娘望去,立即被她那雙手所吸引。
那雙手修長、整潔、勻稱、靈活,仿佛一件藝術品讓人過目難忘。
然後蘇時才看向她的臉。
繡娘已經不再年輕,約三十歲左右,整個人顯得很慵懶隨意,但她的眼睛卻很靈動銳利,即使她不經意間看了蘇時一眼,蘇時感覺自己仿佛被那目光看穿。
也許正因為擁有這樣的一雙手和一雙眼睛,才能讓唐繡娘的刺繡出神入化。
“公子心中可有心儀的樣式?”
繡娘沒有什麼客套話,因為時間對她來說很寶貴。
蘇時點點頭,說道:“我曾在一條手絹上看到一幅刺繡,很喜歡,所以想請繡娘為我仿製一幅。”
“那手絹公子可曾帶來?”
蘇時搖了搖頭。他既然知道那手絹是皇室之物,自然不會再輕易示人。
繡娘又道:“那公子可否能在紙上畫下該圖?”
蘇時笑道:“在下對繪畫一竅不通。”
這時蘇時又說道:“不過我可以把那幅刺繡描述給唐大家聽,也許唐大家聽後就明白了。”
繡娘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因為她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蘇時見她似乎另有目的。
“公子請講。”
“那是條一尺見方的手絹,手絹右下繪製一株孤梅,樹乾曲折向上,樹枝上一朵紅梅傲然綻放。”
蘇時說得很慢,他一邊說一邊在觀察繡娘的表情。
不過讓他失望的是,他說完之後,繡娘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她微笑道:“世上以孤梅入畫的不知道有多少,公子隻怕在為難妾身吧。”
蘇時連忙說道:“在下不敢,唐大家技藝無雙,我敬佩都還來不及,又怎敢為難唐大家。”
“但公子語焉不詳,又叫我如何下針?”
蘇時道:“那手絹除了那株孤梅外,還有一處奇異的地方?”
“奇異的地方?”繡娘默默說道:“那手絹不知奇異在何處?”
蘇時凝視著繡娘,緩緩說道:“那手絹上還有四個奇特的圖案,每一個圖案如同指甲大小,刺繡簡潔飄逸,顯然是大師所作。不知道唐大家知不知道這手絹的刺繡是哪位大師的傑作?”
繡娘沉默了許久,抬頭看著蘇時,此時已經沒有了慵懶的表情,而且目光如炬,似乎想把他看透。
蘇時沒有避開她的目光,而且表情也沒有任何變化。
過了許久,繡娘才緩緩開口說道:“與公子聊了這麼久,還未曾請教公子尊姓大名,倒是繡娘的不是。”
“我叫蘇時。”
聽到這個名字,繡娘顯得很吃驚,她忍不住問道:“蘇將軍二公子?”
“是。”
“鏡湖詩會詩魁?”
蘇時歎道:“算是吧。”
“算是?”繡娘倒有些聽不明白。
蘇時苦笑道:“因為嚴格來說,我根本沒有參加詩會,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得到這個稱號。”
“公子謙虛了,能一氣喝成連作八首詩,而且每一首都驚豔絕倫,這鏡湖詩會詩魁不是蘇公子的還能是誰的。”
蘇時沒有想到居然會在這種地方談論起鏡湖詩會來,但他到這裡來絕不為了談鏡湖詩會,所以忍不住問道:“難道唐大家對那條手絹真的沒有一點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