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希望我教老板娘做生意?”
蘇周長歎道:“你去過醉他鄉,應該知道它已經撐不下去了。”
“醉他鄉跟將軍府有什麼關係?”
蘇周沉默了許久,他沉默時身上的鐵血之氣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一種深深悲哀。
“老板娘姓淩,叫淩寶珠。她第一任丈夫叫任輕書。”說到這裡,他仿佛笑了笑:“雖然這個名字很文雅,不過這個人卻跟這文雅一點沾不上邊,做事衝動、魯莽,完全不顧後果。”
“他是邊軍。”
蘇周點了點頭,說道:“他是我的部下,在三年前戰死。”
蘇時突然問道:“那些孤兒的父親是不是也是一樣,在三年前戰死?”
“是。”
蘇時皺眉道:“為什麼他們會成為流浪的孤兒?戰死沙場不是應該有撫恤銀嗎?”
撫恤銀雖然不多,不足以讓他們過上富足的日子,但已經足夠這些孩子長大,不至於讓他們流浪街頭。
“他們沒有。”
“為什麼?”
“因為他們是違抗軍令,擅自出擊而戰死沙場,所以沒有根本不會有撫恤銀子。”
蘇時萬分驚訝的看著蘇周,因為他知道蘇周治軍極嚴,根本不可能發生違抗軍令的事。
他小心翼翼的問道:“違抗誰的軍令?”
因為蘇時不相信他大哥的部下會違抗他的軍令。
“監軍。”
“監軍?”
蘇周歎道:“三年前,天子向各支軍隊指派了監軍,說是代表朝廷協理軍務、督察將帥。”
天子指派監軍,自古有之,所以蘇時並不奇怪,畢竟軍權旁落,絕非國家之福。
蘇周繼續說道:“這幾年北方胡人不停騷擾邊界,大乾與胡人之間多有征伐,但監軍帶來天子旨意,想與胡人談判,還邊境安寧。”
“這好像不是壞事。”
“天子旨意雖是好事,但那監軍卻以此旨意約束邊軍,隻準守城,不得出擊。”
“三年前,一隊胡人來到邊城之下,還抓來邊民三十餘人,在城下肆意淩辱殺戮。”
“然後呢?”
“那一日是任輕書值守,看到這種情形又怎麼坐得住,準備開城迎敵,營救百姓。”
說到這裡,蘇周平靜的麵貌下流露出一絲激憤:“當日監軍也在城牆之上,任輕書請命殺敵,他卻以聖旨相壓,不許任輕書出城殺敵。”
“任輕書還是去了?”
蘇周沉默了許久才緩緩說道:“當時任輕書脫下戰袍,甩在監軍麵前,叫開城門,準備獨自出城殺敵,其後他手下十一軍士皆解甲於邊關,隨他同進退。”
“這十二人都戰死了?”
蘇周的背已經不再像剛才那樣挺拔,看著天邊被夕陽染紅的彩霞,仿佛鮮血一般。
“十二人皆戰死,殺敵七人,救六人。”
“沒有人去救他們?”
“監軍手持天子之劍守於城門,說誰敢出城相救就是違抗天子口諭,立斬不赦。”
蘇時的表情一直波瀾不興,此時卻麵露寒霜,冷冷說道:“那監軍叫什麼名字?現在是否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