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裴泫也是將死之人,因此蘇時說話也就少了很多顧忌,他搖了搖頭,說道:“蘇氏一門忠烈不假,但未必就包括我。”
裴泫道:“難道蘇公子另有打算?”
蘇時搖頭道:“我絕對認為一個人應該對國家儘忠,甚至為了這個國家不惜身死。”
裴泫道:“這麼說來,公子也是忠烈之人,對大乾忠心耿耿。”
蘇時道:“我說的是對國家忠心。”
裴泫想了想,蒼老的麵容微微露出驚異之色:“你的意思是未必會對大乾忠心。”
對於這個問題蘇時不想再討論下去,因為即使裴泫再睿智,他的眼光也受時代的限製,未必能明白他在說什麼。而且裴泫現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下去,蘇時也不想把時間浪費在口舌之爭上。
所以他隻是微微笑了笑,繼續問道:“要謀害一位太子,隻怕是難如登天吧。”
裴泫也沒有再追問下去,隻是淡淡回答道:“的確很難,前前後後花費了我十三年時間來策劃、布局和實施。”
“十三年?”蘇時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沒有想到裴泫報仇的決心如此堅決,竟然會用十三年的時間來對付一個人。
裴泫道:“二十三前我脫下僧衣,穿上道袍,在京城外慈雲道觀做了一名道士。”
蘇時怔了怔:“為什麼?”
“那一年,周熠還是皇子,而他一生之願不過是當一個逍遙王爺。那幾年他在尋求長生之術,因此經常到慈雲觀修行。”
蘇時道:“所以你到慈雲觀當道士是為了接近當今陛下。”
裴泫不置可否,繼續說道:“修道兩年,我便著紅衣道袍,便有無數達官貴人慕名而來。”
蘇時對宗教不熟悉,自然也不知道這紅衣道袍所謂何意,但既然達官貴人爭相拜訪,說明他那時在慈雲觀地位不低。
“周熠自然也聞名而來,不過他那天還帶了三位少年,皆是十五六歲。”
蘇時道:“太子自然也在其中。”
裴泫點頭道:“另外兩人分彆是大將軍齊恒之孫齊羽和禮部尚書譚斌之孫譚卓。”
聽到這裡,蘇時心中突然湧起一種不安的感覺,心裡仿佛被什麼東西堵住一樣,極為難受。
裴泫原本平靜的眼神變得有些哀傷,但他仍然淡淡說道:“南景便是滅在齊恒之父齊征手中,南景王室也被他屠戮殆儘。那一夜南景王庭哀號四起、血流成河、屍橫遍野,如同人間煉獄。也就是在那一夜,共有三百九十三人成為屠刀下的亡魂。”
裴泫的語氣很淡,但蘇時心中感覺胃裡一陣抽搐,有一種想要嘔吐的感覺。
他不得不深深吸了幾口氣,才勉強抑製著那種感覺。
“獻上這滅戶之計的正是禮部尚書譚斌,那時候他正是齊征手下的謀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