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長們聊的熱火朝天,其實小時候挺多事兒路許南自個兒不太記得請了,這會子聽來在覺得沒麵兒害臊的同時,還有點新奇,隱隱又覺得有些奇怪。
他小時候居然那麼喜歡寧伊?那後來為什麼變了?好像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突然就覺得寧伊麻煩又嬌氣,不想同她待在一起了?認真往回追溯的話,這種轉變似乎沒法找到源頭……
與路許南相比,寧伊則更像是在聽彆人的故事,聽著覺得有趣,但卻並沒有自己是主角的意識。
她揪著桌上緞袋的繩子,突然想起來問道:“虹姨,這個伴手禮袋的圖案是我和你一起畫的呀?”
鄭玉虹聞言“呀”了一聲,驚喜道:“你想起來了?白秋不是說沒有的嗎!”
寧伊解釋:“沒有呢,隻是今天早上我看到覺得很熟悉,聽路許南提起才知道原來是和您一起畫的。”
樂白秋也道:“能檢查的都檢查了,還是和以前一樣,醫生反正翻來覆去那套說辭,可能是當年落水對大腦造成了一些影響,但目前醫學設備無法檢測出來,不過反正對身體無礙。”
路霆接過話頭:“隻要身體健康就好。”
寧學民深以為然,跟著點頭:“是,咱們什麼也不求,隻求兒女健康平安。”
鄭玉虹輕輕敲了敲桌麵:“嗐,瞧我這頭給起的!今兒可是好事啊,我以前就說吧,咱們一一打小就比彆的小孩兒聰明。我記得小南一歲半那會兒我在家放唐詩三百首,想著讓他熏陶點文化氣息,結果那小子就隻知道在那兒玩小車小人‘biubiubiu’的,反倒是一一坐我膝蓋上看我畫圖,突然就蹦出來一句‘床前明月光’,嗬!她比小南可小四個多月呢!這不,現在一下就給考回來個全校第一!至於以前的事兒,保不準哪天一一聽咱們說起什麼事,一下就全想起來。”
這話說的沒錯,眾人紛紛點頭應是。
鄭玉虹側過身子,指著緞袋上的紋絡給寧伊講當年畫畫的趣事,告訴她哪些地方是她畫的,哪些地方是她觸發靈感延伸的……
餐桌上的氛圍再度熱烈起來,隻有路許南坐在椅子裡很是怔忡的樣子。
聽到樂白秋提起“落水”兩個字時,他第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是什麼事情,直到大腦像一台電腦自動搜索出對應的事件,他才恍然大悟大家在說的是寧伊八歲那年意外落水的事。
後來寧伊還曾休學過大半年事件,住院、養病、看醫生。
路許南揉了揉太陽穴。
你要說忘,這件事一直存在在他的大腦裡、記憶裡,聽到彆人提起來就能自動檢索對應;可要說記得,他卻像今天才突然想起來有這件事一樣,仿佛以前都被屏蔽掉了。他的心底有種說不出的、非常奇怪的感覺。
這種異樣感,令他在聚餐的後半程都有些魂不守舍。
直到眾人吃完,寧伊打算先將鄭玉虹送的禮物放回房間,她走到桌尾時不小心踢到椅子差點摔倒。
路許南同她隔了一個餐桌的距離,卻還是驚得猛地推開椅子站起來,看到她被寧修拉住手臂站穩,懸著的心才放下。
重新坐回椅子的那一刻,路許南突然意識到自己的異樣感究竟從何而來。
明明看到寧伊差點摔倒他都會擔心,可是當大腦反饋出寧伊當年落水受傷的記憶時,他居然沒有什麼過多的情緒波動,更多的可能是茫然。
就好像……
有一隻不存在的手,將他那些與記憶相關的情緒,擦掉了。
難道是時間太過久遠,所以那些情感情緒都淡化了?
路許南困惑不解。
“小南,在這兒想什麼呢?這麼出神……”寧修的聲音將路許南從神遊中拉了回來。
路許南看看周圍,唐媽正在收拾桌子,家長們都已經沒在座位上了。
“我媽和虹姨去廚房煮甜湯了,路叔跟我爸去茶室下棋,讓我給你創造點學習激情……”寧修在他旁邊椅子裡坐下。
路許南一聽,頓時頭疼,“不用了吧修哥,其實我最近挺有激情的。”
講道理,之前因為寧伊他真努力了一把,全校排名升了二百多呢!隻不過他這一百多兩百名在全校第一麵前不夠看的,這點進步大家都下意識忽略了。
“我又不是來說教你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不涉及到寧伊的早戀問題時,寧修還是很好說話的,他笑了笑,問:“不想學?”
路許南一聽,不由鬆了口氣,同他吐槽道:“反正挺沒意思的,我又不想當科學家。”
“那就金融家?”寧修挑眉笑道。
路許南也跟著笑:“修哥你可彆逗趣我了。”
寧修乜他一眼,說:“前段時間入的那幾隻股票,最近漲不少吧?”
“這你都知道?”路許南不由睜大眼。
“前兩天從你哥那兒聽來的。”寧修聳肩,讚了他一句:“眼光不錯。”
路許南有點不好意思:“瞎玩玩兒而已,你可彆讓我爸媽知道啊,否則又要來跟我嘮叨了。”
寧修道:“你有天賦有能力,叔叔阿姨高興還來不及。”
路許南捏了捏後脖子,眉宇間浮現幾縷迷茫:“知道了準得讓我跟我哥當年一樣,參加這個班那個酒會,不夠煩人的。修哥,我現在真沒想那麼多,也還沒想好將來到底想做什麼。”
“那就慢慢想,你還小,時間還很多。”寧修從煙盒裡敲出一根煙,在指間轉了轉,“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