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墨珣繼續朝前走,直到站在了老先生們跟前,這才拱手對他們道:“兩位老先生。”
對方點頭,就近把墨珣打量了一番,而後才開口道:“我喚家裡這小子去喊你,沒把你嚇著吧?”對方指著適才去叫墨珣過來那人露出了和善的笑來,眼神卻沒有偏頗仍是落在了墨珣身上。
墨珣卻順著他的話看了青年人一眼,見對方麵上毫無波瀾,仿佛並不把老先生調侃的話放在心上。隨後墨珣才看著老先生搖搖頭,“沒有,敢問老先生喚我前來有何吩咐?”
“哈哈,不要太過拘謹。”對方擺擺手,但仍是坐在椅子上並未起身。
墨珣瞳孔一縮,也沒說什麼,畢竟自己是小輩,對方這麼做也不欠他什麼理由。但墨珣也拿不準他叫自己過來是什麼意思,更何況他剛已經開口問過對方有什麼事了,這會兒沒有再問的必要,便站直了等著對方答疑解惑。
兩人對視了片刻,老先生忽然就笑了起來,偏過頭,對他身邊另一位老人家問道:“覺得如何?”
對方隻“嗯”了一聲,也並未言語。但隻這一聲“嗯”,便像是一種認可。引得先頭的老先生又樂了,墨珣讓這倆的反應鬨得有點兒不明就裡,卻也懶得問。本來他在甲板上也沒什麼事做,站哪兒都一樣。隻是,若是身後那些探究的視線能少一些就好了。
或許是被前頭幾回的事鬨得有些不勝其擾,墨珣不怕那些人,卻擔心他們會給自己身邊的人引來麻煩。
之前的事已經夠麻煩的了,倫素程先是差點丟了考引,再後來素程素華又被他拖累著從梧村書院給人轟了出來。雖然之後二舅給找的王老先生教書水平甩了李止衍一大截,但墨珣不知怎麼就覺得自己仿佛是個事精。當年的他也是這麼怕麻煩的,門下的弟子如果這麼一而再再而三地鬨出事端來,哪怕不是他主動為之,他在心裡都會對這個弟子有一種不好的感觀。現在這人換成了自己,那就微妙了……
“你一上船我就注意到你了。”老先生說話坦然,似乎並不覺得自己的舉動會給彆人帶來困擾。“起先還以為你是跟著家裡趕考的哥哥們去城裡玩呢。”
墨珣點頭,隻等著對方把前頭的鋪墊說完。總不能真叫他過來寒暄吧?因為沒見過小孩子還是怎的?
對方似乎沒料到墨珣這麼沉得住氣,竟是一言不發,但單看他的臉色又沒覺得有哪裡不對,隻繼續說:“我早前聽聞你小小年紀就要參加院試了?”
“是。”墨珣再次點頭,而對方竟還盯著自己,他又不得不補上一句,“此番便是前去參加院試。”
對方就順著墨珣的話誇了他一通年少有為雲雲,墨珣強壓下心頭的怪異感,直言是先生教得好。對方又接著墨珣的話往下問是哪位先生……
這麼一來二去,那位老先生倒是把墨珣的背景摸了個透。不過也主要是墨珣覺得這些說出去也都無關緊要,若對方真如他所料的那樣非同尋常,那墨珣就算什麼都不說,對方隻消動點心思便能把他查個底朝天。
墨珣雖然在這回答問題,但身後的情形也完全沒有忽略掉,詩會還在照常開著。
等墨珣他們這麼不尷不尬地聊完,那邊的詩會似乎也在品評個一二三了。而對方似乎隻是跟墨珣閒談,卻沒有再談彆的,甚至沒有教考他的課業之類。
墨珣直到走回到譚忠良身邊還有些不明就裡,他鬨不大懂那倆老先生是想做什麼。問了他一堆事,但卻什麼都不說,就像是因為無聊找個人嘮嗑。
“沒事吧?”譚忠良他們一看到墨珣回來便停止了討論,轉而開始關心起墨珣來。
墨珣剛搖頭,就看到鄭鴻喬“哎”了一聲,示意他們朝後看。墨珣扭頭,正看到陳子溪朝著兩位老先生去了。而站在老先生身邊的所謂自家的小子完全是嚴陣以待的態度,墨珣甚至毫不懷疑隻要陳子溪再靠近一點點,年輕人下一刻就會把他撂倒在地。
墨珣看著老先生張了張嘴,大概猜測是發了一個音,製止了年輕人的舉動,放任陳子溪走到他麵前。
一如既往,老先生並沒有起身,神態也十分自若,隻等著陳子溪開口說話。
陳子溪不負所望,說出了自己的訴求——希望老先生作裁判,對他們的詩進行點評。
老先生先是一愣,而後便笑開了,“我雖然很是樂意,但適才我並沒有參與你們的詩會,所以我也並不知道你們統共都作了什麼詩。”
陳子溪還待說些什麼,卻看著另一位老先生已經徑直起了身往船艙走了。與陳子溪對話的老人先一愣,隨後略帶歉意地衝陳子溪點點頭,而後也不等陳子溪反應便跟上了前頭人也走開了。
雖然老先生麵帶歉意,但墨珣就是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著的不悅,也不知陳子溪是哪裡惹到對方了。
老先生們一走,那裁判就得另尋他人。剛才陳子溪的舉動被眾人看在眼裡,就這麼不冷不熱地吃了個釘子,似乎也使得大家心裡有了什麼想法。
在場的大都是考生,無論讓誰作裁判都有人不滿,這場詩會最終也沒評出個優劣來。直到回了船艙,墨珣都覺得今天這一出鬨得當真是莫名其妙。而陳子溪的態度真的很耐人尋味,仿佛就是衝著人老先生去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