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第 131 章(2 / 2)

“還有金玉帶銙,白玉龍首嵌綠鬆石帶鉤……”

這下彆說是墨珣了,就連趙澤林都愣住了,“這些……不都是應當送進宮裡的物件嗎?”

“是啊,就是不知道怎麼會流落在民間啊。”昌平郡君邊說邊歎氣,隻覺得累得慌,“現在就等韓大人查了。”

“隻是一兩件嗎?”墨珣忍不住開口問道。金鳳簪還好說,就是那個什麼白玉龍首的綠鬆石帶鉤有些麻煩,因為綠鬆石在整個朝代的地位都不低,再加上又是龍首造型,那便是皇上才能使用的物件了。

昌平郡君搖頭,“還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隻是韓大人昨日急吼吼地就將風琅帶走,多的話也沒說。我夫君趕到府衙去問,隻得了韓大人一句‘尚在調查取證’。”

墨珣聽昌平郡君這麼說,就知道林府的人估計和自己一樣毫不知情。而韓博毫辦這事兒的態度,看起來並不是“尚在調查取證”,而是已經證據確鑿才將林風琅捉拿歸案的。

“林伯伯確實有……?”

林風琅到底有沒有私下裡偷偷將宮廷定製的物件拿出去賣,這才是關鍵問題吧?如果林風琅沒有私自販賣,就算韓博毫查到了假的證據,那真相必定也會有蛛絲馬跡留下的,到時候再想辦法順藤摸瓜就是。想墨珣還在建州時,從“劉益民身死”一事上,不就能看出來:要栽贓還是要洗白都不是很難的事,就看上頭的關係夠不夠用了。就算真相已經不見,那就乾脆把池水再攪渾濁一些,找出幕後黑手將他也拖下水來。

“據我所知,沒有。”昌平郡君聽到墨珣這麼問,便十分嚴肅地將視線停留在墨珣身上了。

趙澤林見狀,忙將昌平郡君的注意力又拉了回來。“如果沒有的話,你家老二應該就是去接受調查,很快就會放回來的。”

昌平郡君這才看向了趙澤林,“越國公他……”

“國公說今日上禦史台會托人打聽情況,最遲今晚下衙就能有消息了。”趙澤林知道昌平郡君心急,趕緊補了一句,“一有消息我馬上派人過來通知你。”

“好,好。”昌平郡君連連點點頭,越國公不管怎麼說都是禦史副丞,比起林奕甫這個七品靈台郎來講應當更有門路才是。他雖然也希望今天林風琅就會被放回來,但看昨天衙役那種不依不饒的架勢,怕是難了。不過這事兒他不打算跟趙澤林說了,省得趙澤林跟著擔心。

等到昌平郡君穩了下來,這才想起竟然沒讓人給趙澤林他們上茶,忙讓小廝去備。

“不用不用,我今天又不是來你家吃茶的。”趙澤林擺擺手,趕緊讓昌平郡君彆忙活了。他本來也就是在家裡坐不住,如果不是因為昨天是老侯爺出殯,他恐怕昨天晚上就跑來了。

“哎!”昌平郡君嗔怪地看了趙澤林一眼,明顯地對他的話表示了不讚同。“你到府上做客,怎麼能連杯茶都沒給?這說出去,以後哪還有人敢到我這裡來?”

眼見著趙澤林還要說話,昌平郡君就示意趙澤林去看墨珣與倫沄嵐,“你不喝,那沄嵐與墨珣不得喝嗎?”

如果不是看昌平郡君這樣一副不容拒絕的樣子,墨珣真的很想說,自己可以不喝茶。

在等小廝上茶的過程中,墨珣又聽見昌平郡君與趙澤林閒聊了些彆的,大都與林風琅無關。想來也是因為昌平郡君覺得自己現在能掌握的消息太少,而且心情不佳,若是再提怕是會影響趙澤林,這才打起精神來把話題岔開的。

上了茶之後,也算是一定程度上緩解了倫沄嵐的窘迫。畢竟他跟著過來,但最後也是趙澤林與昌平郡君在說話罷了。而他又不能亂動,還得端坐著。

因為墨珣與倫沄嵐都在場,昌平郡君先把話題引到倫沄嵐身上。其實也沒說什麼,就問了問倫沄嵐最近在國公府裡做什麼消遣,三個哥兒這就開始聊起京裡的飾品和衣服之類的。墨珣在一旁聽得頻頻點頭,實則思緒已經飄到外頭去了。

昌平郡君剛才說的那些應當送進宮的物件,如果真的不是林風琅賣掉的,那應該也不算是什麼大罪。不過看韓博毫的動靜,怕是量還不小。說不定……是數額太大了……

林家雖然主要做飾品,但又因為是皇商,所以同時負責有宮中其他禦用物件的采買。這也才會使得林家這個皇商之位讓彆人如此覬覦。

墨珣反倒猜測不僅僅是因為私自販賣。

林家的皇商的負責人易主了,由林家祖老太爺轉成了林風琅,若是有人欺上瞞下,以次充好,將送進宮的物件替換掉……

墨珣越想越遠,想到最後便搖了搖頭。

昌平郡君看墨珣正搖頭,也不知他是想到了什麼,但卻不妨礙將話題引到墨珣身上。儘管話題涉及到了墨珣,但昌平郡君仍是同趙澤林在說話,“上元節那天,我聽說,你家墨珣又送了個宮燈給醉哥兒?”

墨珣聽到自己的名字,視線便也跟著落到了昌平郡君身上。

趙澤林知道昌平郡君這是在問什麼,隻是笑著不答。

昌平郡君一看趙澤林的反應就知道了,“你呀!”邊說,昌平郡君又邊看了墨珣一眼,臉上帶著對趙澤林的無奈,“兒孫自有兒孫福,你這瞎操心個什麼勁兒!”

墨珣原先是想裝作沒聽懂的,但將昌平郡君所說的話與上元節時趙澤林的反應結合起來……他居然意外地聽懂了。說起林醉,除了因為呂青庭的事,讓墨珣對他心生不滿之外,似乎也沒哪裡不好。說到底,把林醉放在自己身邊,肯定是比在彆人那裡來得讓自己安心的……墨珣微微低下頭沉思了一陣,卻也覺得昌平郡君所言在理——兒孫自有兒孫福,日後的事誰又說得準。

“國子監快開始授課了吧?”

在墨珣走神的空檔,昌平郡君已經開始同墨珣說話了。墨珣愣了愣,這才答道:“是,再過五日就要繼續進學了。”

因為今年沒有會試和殿試,國子監開課時間便也提早了,墨珣亦早早接到通知,五日之後便要進國子監上課。

“明年是要參加鄉試嗎?”

“是,祖父為我向皇上求了恩典,明年得以留在懷陽參加鄉試。”長輩問話一般言簡意賅,而晚輩答的時候自然要多說幾句,否則就十分不禮貌了。就算無話可說,那把問話變成陳述句再說一遍也是可以的。

昌平郡君頷首。他看墨珣這樣提起秋闈也臉色不變,似乎並不十分在意。心中便想著:墨珣曾經是建州鄉試的解元,明年就算中不了昌州的解元,那應當也能中舉吧?

昌平郡君也不問他有沒有把握了,反正墨珣年紀也小,就算明年的鄉試不中,不也還有四年後的鄉試嗎?

趙澤林聽昌平郡君同墨珣對話,便主動開口道:“我與郡君說些體己話。”

昌平郡君挑眉,不知道趙澤林還要同自己說什麼,但仍是遣人去知會了程雨榛與老四夫郎一聲兒。

老二夫郎現在也不知對倫沄嵐是個什麼想法,若是叫了過來作陪,還不知道會不會甩臉子給倫沄嵐看,倒不如就讓老四夫郎也一同過來。想著想著,昌平郡君又覺得不妥——老四夫郎畢竟與倫沄嵐不熟,而倫沄嵐的性子怕是到時會與老四夫郎兩個相顧無言……昌平郡君這就乾脆又派了個小廝去將林醉也一並請了出來。

墨珣與倫沄嵐又在偏廳裡同昌平郡君多坐了一會兒,程雨榛這才領著林醉與四弟的夫郎過來。

“我同國公夫人有些小話要說,你就帶沄嵐與墨珣到後頭用些糕點吧。”昌平郡君見到程雨榛,這就直接讓他帶倫沄嵐他們到後頭去聊天。

程雨榛因為林風琅被抓一事正心緒不寧,還派人到程家去問過情況了,所探聽到的與林奕甫聽來的也差不多,這就隻能焦急地等著消息。趙澤林一來,他也隻是簡單地行禮之後便回到後院去了。現在讓郡君叫出來待客,一時還沒收斂情緒,麵容戚戚,並不是很想說話。

昌平郡君一看程雨榛的樣子,立刻有些不悅,但礙於趙澤林在場,又不能斥責程雨榛,便轉而對老四夫郎與林醉交代了兩句。

林醉與他四叔夫一同應下了,這就引著倫沄嵐與墨珣出來。

“倫孺人見諒,我爹爹他……因為我父親的事,心情不佳。昨夜睡得不大好,今日沒什麼精神,不是有意擺出這般作態的。”林醉知道程雨榛現在沒心思跟倫沄嵐閒聊,而四叔還住在林府裡,自然是要聽程雨榛的。程雨榛不開口,他也不好越俎代庖。

而林醉昨天也去給曾外祖送葬了,回來的時候,在進城門那會兒,他們一大家子人包括了舅舅那一家在內,全都被攔下了。父親則是直接被韓大人帶走,完完全全沒給老侯爺留下一丁點兒的顏麵。

林醉實在是想不通,明明祖父問來的消息聽起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兒,為什麼非得在他曾外祖出殯這天將人拿走。

不止是程雨榛,就連他也是一晚上沒睡好。翻來覆去一晚上,朦朦朧朧、迷迷糊糊的,似是在做夢一般。

倫沄嵐點點頭,表示理解。

“無妨,既然林二夫人昨晚沒睡,不如現在就去補個眠吧。”就算不是因為林風琅的事,程雨榛也不大願意同自己說話,還不如讓他去休息,也省得兩人麵對麵的,平添尷尬。

“這怎麼使得。”程雨榛剛才從偏廳出來便接到了來自昌平郡君不滿的視線,他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後來轉念一想,昌平郡君要同國公夫人私下裡說話,保不齊就是要說夫君的事了……若是昌平郡君要央國公夫人幫忙,他卻在這兒給倫沄嵐擺臉色,那豈不是拖後腿嗎?

程雨榛畢竟在京裡長大,正經想待人,自然是讓倫沄嵐覺察不出絲毫的勉強。他站在倫沄嵐身邊,將四弟的夫郎引薦給倫沄嵐認識。

倫沄嵐此時不管怎麼說都是個七品的孺人了,比起程雨榛和他四弟的夫郎都高一等,自然不得怠慢。

林醉見爹爹打起精神來,忙鬆了口氣。爹爹不吭聲,他一個晚輩,在前頭同客人說話,怎麼都是不對的。這就相當於是把他跟倫沄嵐擺在一個輩上了。就算倫沄嵐不計較,但他們林家連這點待客之道都做不好,傳出去可不就是等人笑話嗎?

林醉這就退到後頭,與墨珣站在一排。

“墨公子。”林醉對墨珣點了點頭,簡單地打了個招呼。

墨珣看了他一眼,見他似乎眼睛有些腫,眼下有隱隱的黛色,看起來就是沒睡好的樣子。他上回見到林醉的時候,與林醉說的最後一句話還是“節哀順變”呢。不過這個詞今天可不能用,“林公子不要太過煩心,林老爺應當沒什麼事的。”

林醉露出一抹淺笑,“是,父親吉人天相。”

墨珣聞言也點了點頭,“我看林公子麵容慘淡,似是思慮過重,還是多多休息為宜。”

林醉一愣,偏過頭去看墨珣,隨即又應了一聲。能睡著就怪了,不過墨珣既然開口勸慰,他總不能這麼反駁回去,乾脆應承下來。

程雨榛將人領到了花廳,原先跟在身後的小廝已經命人去取糕點了。林家家境殷實,像那些個吃食零嘴從來都不缺,更何況家裡還有小少爺,最是愛吃這些東西,自然都備著了。

倫沄嵐其實覺得自己沒什麼話同程雨榛說,但程雨榛一開始也沒打算讓倫沄嵐想話題,直接就開口問道:“我聽醉哥兒說今年的‘祥元花燈’也是墨珣猜得了?”

墨珣下意識看了林醉一眼,見他聽到程雨榛提到自己時,眼眶忽然放大了一下,也不知想到什麼才會這樣。

“是啊,上元節那日越國公與國公夫人都在。”

一句話說完,倫沄嵐便也沒再繼續講,林醉在墨珣可見的視線中鬆了口氣。

“醉哥兒說他到攤子上的時候宮燈已經給猜走了,也沒瞧見燈謎。”程雨榛繼續問。他其實在上元節的第二日就已經知道燈謎和謎底了,畢竟上元節嘛,翻來覆去也就那麼幾個樂子。除了一些風流韻事、誰家漢子與誰家哥兒瞧對了眼定了親,不也就剩這麼個燈謎好猜了嗎?

林醉霎時又緊張起來,墨珣從頭到尾看得了林醉的反應,一時想不出他究竟為何一驚一乍的。不過程雨榛問到謎麵,倫沄嵐想必是答不上來。墨珣轉而去看倫沄嵐,見他正看過來,便主動出言將程雨榛的話接了下來。

墨珣將謎麵告知了程雨榛之後,又簡單地解釋了一下謎底。墨珣將自己說的話控製在一定的量裡,既不會讓人覺得賣弄文采,也不會過分疏離。

程雨榛原也不想讓倫沄嵐難堪,豈料倫沄嵐竟連這都不知道,有心想岔開話題,又擔心太過生硬會讓倫沄嵐尷尬,此時正好讓墨珣接了話,便也鬆了口氣。

倫沄嵐讀書不多,就是識字罷了,讓他吟詩作對不行,就是平常閒聊倒還好。

京裡哥兒自然與倫沄嵐這種鄉下哥兒不一樣,為了嫁得好,除了家境之外,自身的素質也要過關,所以自小就什麼都學了些。程雨榛乾脆也不再提什麼詩詞歌賦了,便讓小廝到屋裡去取了花樣過來,與四弟夫與倫沄嵐討論起花樣來。

林醉見墨珣似乎百無聊賴的樣子,便主動提議:“不如我與墨公子下棋解悶吧。”當著爹爹與叔夫的麵,他們也不做什麼越矩的事,想來是可行的。

林醉邊說,邊去看坐在上首的程雨榛,見程雨榛點了頭,便讓洛池去取了棋盤來。

“我聽聞國公夫人棋藝在京城命夫圈裡難逢敵手,也不知墨珣棋藝如何。”程雨榛順口提了一句,倒不是在問倫沄嵐,隻是感歎一句罷了。

說到“國公夫人的棋藝”,倫沄嵐倒是知道墨珣經常同趙澤林下棋,隻不過誰勝誰負就不清楚了。所以他就接著程雨榛的話往下說:“墨珣倒是時長與他乾爺爺一起下棋。”

“那看來墨珣的棋藝也是十分精湛了。”程雨榛本就是隨口說說罷了,沒想到倫沄嵐還答了。此時不免有些詫異:趙澤林的棋藝他確實是早早便有聽聞,連昌平郡君都讚不絕口的。而就程雨榛本人來講,自己若是棋藝高超就絕對不會與一個臭棋簍子下棋,那不是給自己找罪受嗎?就像剛才,他同倫沄嵐聊燈謎,一聽倫沄嵐答不上來,立刻就轉了個話題一樣。他若是繼續再提燈謎的事,彆說倫沄嵐窘迫,就說他自己也會煩的吧。

“林夫人謬讚了。”墨珣聽到程雨榛說話,也不誇耀自己,隻微微彎了嘴角。

林醉愣了愣,這才低聲嘀咕了一句,“倒是我班門弄斧了。”

“沒有,林公子也是怕我悶罷了。”墨珣與林醉坐得不遠,自然也聽清了。

林醉說這句話也不過是自謙,卻沒想到墨珣會答上這麼一句,說得就好像他真是班門弄斧,而墨珣就真是什麼棋藝高手一樣了。如此一來,林醉心裡竟還隱隱湧起了一絲不服氣。

等到洛池將棋盤拿了過來,將棋笥揭開之後,林醉朝著裝有白子的棋笥看了一眼,“既然如此,那墨公子就讓我先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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