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第 136 章(2 / 2)

墨珣在監丞看過來的時候,臉上便已是期期艾艾的表情了。

他本來年紀就小,在國子監裡又不惹事,成績也好,教他的博士和助教都對他感觀不錯。不過,這個監丞應當隻在認親宴上見過他一次。

墨珣想著胡鑫燧看起來好像無所畏懼的樣子,而這個監丞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胡家有什麼關聯,才讓胡鑫燧露出這樣一番神情。

他想著,既然自己此時年紀小,那便要利用起這個“年紀小”的優勢來。他與很多監生不同:本身就無所謂自己是否在國子監裡讀書,所以就算胡鑫燧與監丞真的親緣關係,那他也不怵。想來,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從國子監裡出去罷了,他又不是非得要在這裡念書。

“稟監丞,實情與胡鑫燧所說正好相反。”墨珣衝監丞拱拱手,繼續道:“剛才博士唱名,我便要隨著其他同僚一同進到學堂去,但胡鑫燧卻有些不依不饒。”

“你胡說!”胡鑫燧見墨珣開口反駁了,便開始叫嚷起來。

監丞見狀,橫了他一眼,不滿地“嘖”了一聲。

胡鑫燧被監丞瞪了一眼,還待再說話為自己爭辯。但監丞看到了胡鑫燧的嘴動了動,死死盯著胡鑫燧。

墨珣見兩人以眼神較量了一番,這個胡鑫燧似乎也不怕監丞的樣子。監丞乃從六品,胡鑫燧的父親那個主簿不過從七品,怎麼也輪不到胡鑫燧在監丞麵前露出這副吹胡子瞪眼的吧?這樣看來,胡鑫燧的背景並不在監丞。

墨珣有些懷疑,這個監丞怕是也無法為他主持公道了。

“稟監丞,剛才胡鑫燧不依不饒出言嘲諷,學生不欲與之計較,便要到學堂裡去。可這胡鑫燧,在學生背後伸手,意圖不軌……”

“你胡說!”胡鑫燧聽到墨珣這麼說,氣得火冒三丈。今日他衝墨珣伸手,不過是想將墨珣攔下,要與墨珣好生說道說道,並無傷人的意圖。儘管他平日裡就與墨珣有些不對付,也確實三番五次想要給墨珣一個教訓。但剛才,他確實沒有要動手,這就不容的墨珣汙蔑他了。

墨珣一直都低著頭,並不去看胡鑫燧的反應。不過,從胡鑫燧的語氣中,墨珣能覺察出他被自己氣得不行。“胡鑫燧說學生將他摔倒在地,不過是學生的正當防衛罷了。”

監丞聽完了墨珣的話之後,便說:“這麼說來,倒是你先動的手?”

墨珣一聽監丞這麼說,眼睛便微微地眯了起來,“胡鑫燧先動的手。”墨珣覺得自己並沒有撒謊:他原先就要與田以艮一同到學堂去了,若不是胡鑫燧先伸出手,他又是如何會反手將胡鑫燧摔倒在地?

“明明是你抓住了我的手將我摔倒在地!”胡鑫燧聽到墨珣這麼說,也不再管麵前的監丞,隻走了兩步,這就站到墨珣跟前,惡狠狠地盯著他。

“你如果不在我背後伸手,我會無端端去抓你嗎?”墨珣倒也不怕他,朝著胡鑫燧的方向走了一步。

這時墨珣才發現自己確實有點矮……

認識到這點之後,墨珣便覺得心裡有些不舒坦。儘管按照一個正常的九歲的孩童來講,墨珣已經不算矮了。

監丞黑著一張臉看了看胡鑫燧,又看了看墨珣,一時倒是無法下定論。

這個胡鑫燧勉強算是個外戚,與皇暢貴君有親,但實際上暢貴君與胡鑫燧的爺爺年紀相差很大,兩人幾乎沒怎麼見過麵,自然談不上有幾分的感情。而暢貴君自打入了宮之後,亦從未召見胡鑫燧的爺爺進過宮……

監丞難以下定論。畢竟誰都不知道暢貴君究竟認不認胡鑫燧這個侄孫,萬一此時處理不妥,暢貴君給宣和帝吹吹枕邊風,他這個監丞還做不做了?但墨珣也不好惹,誰都知道越國公膝下無子,這麼多年好不容易認了個乾孫子,還為了他大辦了個認親宴,幾乎將京中大大小小的官員都請上了。這意圖還不夠明顯嗎?可不就是要讓京裡的人都看著點兒,不要讓人平白欺負了墨珣去?認親宴上,越國公還親自給國子監裡的大大小小官吏都敬了酒……

胡鑫燧還在同墨珣爭執不休。

監丞見狀,隻覺得煩躁得很。這件事情他既然無法定奪,便讓葉博士先守著兩人,以免兩人大打出手,而後便說道:“我去請司業大人過來。”

葉博士應了之後,監丞便快步從學舍之中走了出去。

胡鑫燧自然是還要同墨珣理論的,但墨珣忽而意識到他選擇同胡鑫燧說理是一個十分錯誤的決定。意識到了這點之後,墨珣便是無論胡鑫燧怎麼說都不再吭聲了。

胡鑫燧氣急,便要伸手來拿他。

墨珣看到胡鑫燧伸手,便退了一步,“我奉勸你最好不要再朝我伸手。”如果國子監無法給他一個公道,那他當真要去讓越國公來為自己主持了。

胡鑫燧一聽墨珣竟然還敢衝自己放話了,頓時火冒三丈。他伸手將袖子捋了上去,指著墨珣道:“怎麼?你有本事做沒本事認嗎?”

“你要我認什麼?”墨珣聞言,略帶蔑視地瞟了胡鑫燧一眼,也不拿正眼看他,“是說你趁著課間妄圖將硯台扣到我的桌上,卻被硯台砸到鼻子;還是說你為了在我出恭的時候給我使絆子,不甚一腳踩進茅坑裡?”這些事說出來反正丟臉的也不是自己。

“你竟敢!”

墨珣又瞥了他一眼,“怎麼?做壞事的人都敢這麼大聲叫囂,我如何不敢講這些事說出來?”

監丞去尋司業倒是快,不到半盞茶的時間,監丞便領著司業過來了。

司業倒是在路上就聽監丞說了具體情況,此時也不免在心中大罵胡鑫燧儘惹事。這個胡鑫燧在國子監裡待了好些年了,一直未能結業,但胡家畢竟交了束脩,祭酒便允了他一直在國子監中呆著。

整個國子監之中的官員怕是沒有不認識他的了。

“大人。”墨珣見司業與監丞一同過來,便躬身行禮。

胡鑫燧不甘其後,也忙行了個禮。

司業“嗯”了一聲,這便頷首,“我在路上已經聽監丞說過了,今日一事你們倆都有錯!”

胡鑫燧見這司業一來就“各打五十大板”自然不服,剛要還嘴,司業便又繼續說:“胡監生在國子監中呆了有些年頭了,一直學業無成!自打去年墨監生進入國子監求學之後,經常無端同墨監生起爭執,主動挑事。”

墨珣聽到司業這麼說,還有些詫異,畢竟胡鑫燧得樣子看起來也不怕這個司業。他本就不指望國子監能給他解決這個事兒,此時聽到司業一副明事理的樣子還有些難以置信。

司業說話不大好聽,監生在國子監中就是為了求學,但“胡鑫燧已經在國子監裡呆了好幾年”卻“學業無成”。雖然去年因為胡主簿一再請求,這便讓胡鑫燧破格進入“率性”學習,可是學業未成便是未成,強行進入“率性”的結果就是在去年年末的考試成績出來之後,胡鑫燧被打回了原形,又被降回到“誠心”學習。

要讓司業說,倒還不如一直呆在“誠心”呢。

胡鑫燧此時的關注點卻仍是放在“司業覺得自己有錯”上,並不覺得“無法結業”有什麼難堪的。

“我什麼時候主動挑事了?”胡鑫燧覺得反正自己做過的事也都沒有證據,司業難道憑一張嘴就想給自己“定罪”嗎?

司業本來就想給雙方一個台階下,墨珣那邊看著已經不吭聲,顯然是接受了自己的“建議”了,卻沒想到這個胡鑫燧這般沒有眼力見,活了這麼大年紀竟是這般習性!司業一時也是無名火起,這便厲聲道:“就是現在!”

胡鑫燧頓時覺得不服,也大聲喝道:“那是因為司業大人處事不公!”

“你再說一遍?!”司業乃從四品,無論是在外頭還是在國子監之中都是受人敬仰,此時竟讓胡鑫燧這麼說,臉上立刻就掛不住了。

墨珣看著胡鑫燧與司業兩人,現下竟然已經吵得是臉紅脖子粗了,不禁有些張口結舌。

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監丞和葉博士,見兩人的表情也是如同“活見鬼”一般,忽然心裡就覺得這個胡鑫燧能在京裡平平安安活到這麼大也著實是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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