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醺一直以來身體都不好,今天也不知怎麼,非要參加花朝節。此時正是二月初二,天也還冷著,本來林風琅也就沒想要帶林醺出門,萬一又染了風寒,豈不是得不償失?
墨珣剛才在跟林風琅在說話,兩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彼此身上,不過涉及到林醉的事,墨珣還是稍稍關注了一點。從他“看到林醉”,到他“將林醉身邊的人都掃了一遍”,並沒有用多少時間。雖然林醺身體不好,但今日墨珣見到林醺的時候並不覺得有什麼值得意外的地方——這個人對他而言,有和沒有都一樣。再加上此時是在林府門口,墨珣不覺得林醉會在自家門口出事,自然也就沒有聽見他們在做什麼。
但就之前所知的訊息,墨珣知道林醺身體很差,而林醉說他差點跌倒,肯定是有所隱瞞的。或許是擔心自己說實話會影響彆人今天參加花朝節的心情,這才言簡意賅地提了一下。
林醉見父親大步朝著弟弟過去,隻得衝墨珣點點頭,也跟著林風琅過去了。“不是的,父親……是表弟他伸手拉醺弟弟一下,醺弟弟沒站穩……”林醉說話的時候伸手拉住了林風琅,同時也壓低了聲音,但卻不妨礙墨珣的聽覺靈敏,將這些話聽得分明。林醉本來不想在父親麵前提起呂青庭,但此時看父親的架勢,仿佛馬上要將醺弟弟送回家裡去了。林醉知道弟弟因為身體不好一直被拘在家裡,連院門都很少出,今日好不容易出門,自然是不願意再回去了。
墨珣一邊聽著,一邊朝著林醉的方向看了過去。林醉口中的“表弟”,可不就是那邊站著的呂青庭嗎?
在墨珣看來,就算趙澤林與林醉都曾同他提到過呂青庭如何如何可憐,但能把日子過成這樣,想來也隻能是呂青庭自己的問題了。就拿今天花朝節來說,呂青庭不跟呂家人一起,反倒與林府的人一道……既然要仰仗林府,那對自己的處境難道沒有一丁點兒明確的認知嗎?
呂青庭完全是因為程雨榛的緣故,這才能時常進出林府。但就剛才,墨珣聽到林醉所說,不禁對呂青庭的為人有了一個新的認識:林醺不管怎麼說都是程雨榛的親生兒子、林家二房的二少爺,呂青庭在林府亦不過是個表少爺罷了……這麼明目張膽地伸手去碰林醺?他難道把自己當成林府的正經少爺了?
“怎麼回事?醺哥兒身體不適?”林風琅嗓門大,也不收斂,一走過去就先低頭打量了林醺一番。“早就跟你說天氣還沒暖起來,今天你就……”
“我沒事,我要去的。”林醺好不容易覺得今天身體還行,人都已經到了門口了,怎麼會願意回到屋裡去。
林風琅哪裡肯聽,隻覺得林醺是強撐著罷了,直接就對林醺的貼身小廝下令,讓他帶著二少爺回屋裡去。林醺急了,拉著程雨榛就是不肯撒手。
剛才的情況程雨榛都看在眼裡,也知道林醺拘在家裡太久,便主動出言替林醺像林風琅解釋了一番,但其中卻並未提及呂青庭。
“慣孩子不是你這麼慣的!”林風琅以為程雨榛是在為林醺開脫,不悅地沉聲道:“萬一醺哥兒在途中受了風寒當如何?更何況,這平地上都能跌倒,到了郊外如何去賞花遊玩?!”到了郊外去難有這般平坦的路麵,醺哥兒若是這都站不穩,到外頭去能玩什麼?再說了,這路上顛簸,萬一把醺哥兒顛出個好歹來可怎麼好?林風琅搖頭道:“身體不好就回屋裡去,彆強撐著!”
呂青庭一聽林風琅這麼說,倒是忍不住又笑了起來。在他看來,林醺身體不好就不要到處亂跑了,到時候林醉說不準還得看著林醺、帶著他,肯定也玩得不痛快,倒不如一開始就彆讓林醺出門,也省了後續一堆麻煩事。
“剛才是青庭表哥用力伸手拽我,我才沒站穩的!”林醺隱約聽到了呂青庭的笑聲,心裡不服。他本來還想著呂青庭是表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可現在一聽到父親不讓他出門,什麼都顧不上了,直接撲上去就拉著林風琅的胳膊就開始說。
呂青庭剛想反駁,卻他有些怵這個舅夫,隻得噤了聲,由著林醺說。
林風琅聽了兒子的話之後,低頭看了看他,又轉而去看呂青庭,最後才選擇問了林醉一句,“醺哥兒說得可屬實?”
墨珣一聽林風琅這麼問,便也立刻看向林醉。林醉今日若是和稀泥,非要當和事佬的話,墨珣當真就瞧不上他了。雖然親戚、血緣什麼的本就很難理清,但呂青庭的樣子明顯也就是看不上林醉了。林醉幾次三番都是熱臉去貼呂青庭的冷屁股,而且還被呂青庭攪得下不來台。要換作是他,惹不起難道還不躲起嗎?避著點就是了。呂青庭這種人,無論是說話還是做事都很隨性,根本不會顧慮彆人的感受,就算林醉是他表哥,他也從來沒給林醉留過臉……兩個人相處是雙方麵的,既然呂青庭可以給林醉難堪,那林醉為什麼還幫呂青庭遮掩?
林醉原以為父親會問爹爹,卻沒曾想是來問自己的,隻愣了一下,隨即點頭道:“是,弟弟說的是實情。”剛才那麼多人瞧見了,就算父親不問他,轉而去問林酩,得到的答案也是一樣的。
呂青庭本以為林醉會說些什麼虛的,卻沒想到他這般篤定就說出來了,原本還微微笑著的臉又一次拉了下來。
林醺一聽到哥哥這麼說話,便拉著父親的手左右搖晃了一番,又道:“父親若還是不信可以問問弟弟!”林酩年紀小,對於人情世故還不是很懂,說話自然就沒那麼多彎彎繞繞了。
林風琅點頭,看了程雨榛一眼之後,便也不再糾結此事。“算了,都上馬車吧!”呂青庭是他夫郎的外甥,他夫郎都不吭聲了,他能把人怎麼著?再說了,後宅的事,程雨榛應該能處理妥當才是,他沒理由越俎代庖。他不可能為了呂青庭同自家夫郎置氣,但程雨榛這個外甥本就應當由呂家人來管教,程雨榛動輒就將呂青庭的事攬到身上未免太過了。
林醺一聽父親鬆口,頓時也鬆了口氣,也不管呂青庭如何了,這便放開了父親的手,轉而站到林醉身邊。
程雨榛剛才親眼見到呂青庭那般待林醺,心裡隱隱有些不大舒服。平日裡林醺身子骨弱,而青庭就算到了林府,林醺也很少出來同他會麵,兩邊一直以來倒也相安無事。可今天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呂青庭尚且會這般對待自己的兒子,那私底下豈不是……
“墨珣今日就跟我搭一輛馬車,如何?”林風琅問完了林醺的事之後,便又迎著墨珣走了過去,直言要讓墨珣同他搭乘同一輛馬車。
墨珣其實覺得他與林風琅應當是什麼可談的。兩人年齡差距不小,林風琅再問也不過是關注他的課業罷了。隻是在此時,林風琅算是長輩,這麼開口問也不過隨口而已,就算他直接讓墨珣跟他搭一輛馬車,墨珣也沒有拒絕的理由。不過,墨珣又看了看程雨榛,想來他們夫夫本來是搭一輛馬車的,那自己再上去就多有不便了。
林風琅一看到墨珣的反應,便說道:“你程伯伯並不與我同乘。”
墨珣這才點頭應了。
隨後,墨珣則跟在林風琅身後準備上馬車,就聽到身後林醉忽然驚呼了一聲。墨珣猛地回過頭,就看到呂青庭一臉扭曲地湊在林醉身邊,一邊伸手挽著他,一邊壓低了聲音對他說:“你可真是好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