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醉這話說得墨珣當真是無法反駁, 接了洛澗遞過來的第二條帕子之後, 墨珣才得以能補上一句, “總之, 量力而行。”
在更早之前, 墨珣第一次隨宣和帝狩獵的那會兒他就已經覺察到了, 林醉是一個與他性格截然不同的人。
就拿呂青庭的事來說,甭管他是不是自己的表弟, 就從他惹到自己的那一刻起, 這人與他而言就已經不存在了,更彆提還要像林醉一樣時常將呂青庭帶再身邊了。
墨珣對林醉一點都不了解, 或者說他並沒有要刻意要去了解林醉什麼, 畢竟兩人之間的關係在墨珣的定位中顯得有些奇怪。
墨珣甚至都不知道林醉與他,究竟算不算是道侶。
不,不算。
林醉什麼都不會, 甚至都沒能踏入修真之門。
墨珣兀自搖了搖頭,道侶隻是基於雙方互為修道的基礎上,林醉現在……墨珣又朝他看了一眼,差太多了。
“早上寫的那些,你還記得多少?”其實並不很多,甚至還很朗朗上口。墨珣不確定需要給林醉多長時間去背,而這麼背下來他能理解的地方又有多少。
“記下大半了吧。”其實林醉把今天寫的東西都得差不多了, 但他也並不確定自己的記憶是長時記憶還是短瞬記憶。不過, 至少他現在還記得就是了。如果反複加強或者書寫, 應該能鞏固。
“能看得明白嗎?”墨珣當年就是靠自己琢磨的, 而且在墨珣看來,自己琢磨比起彆人把道理都說透更適合一個道修奠基與成長。
林醉點點頭,又搖搖頭。他並不確定墨珣口中的“明白”是什麼意思,“字麵意思的話……”
“不單單是字麵意思。”墨珣並不奢望林醉隻這麼一會兒酒能有什麼進展或是突破,他當年也是花了很長一段時間又是在充滿靈力的地方……
“我需要你透過表麵看本質。”一心二用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林醉剛才既然在認真寫字,還能記下大半已經實屬不易了,墨珣自然不會再苛求什麼。
他當初覺得林醉是個道修的苗子也是因為林醉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忽然就有了心境上的動蕩,這種動蕩甚至影響到了墨珣。
就好比是身邊有人忽然進階了一樣,而在他周圍的人如果能夠從這個進階之中領悟到什麼,那便會受益匪淺。然而這種感知和領悟卻隻在一念之間,如果錯過了那就是難再得了。
林醉聞言,這就點點頭。林醉一開始並不明白為什麼墨珣要讓他進書房,不過等到後來,墨珣跟他說他剛才寫下的東西是《洗髓經》,從名字上來判斷應當是比較基礎的……類似於秘籍之類的東西吧。
哥兒與漢子從小的時候開始,教育方式就截然不同。許多在漢子們看來稀鬆平常的事情,對於哥兒們來說卻是明令禁止的。
就比方說,鍛煉、習武這件事。
人們由始至終都認為哥兒不應該往外跑,不應該習武。哥兒紙需要被將養得宜,待字閨中,等到及笄之後便可以尋個好人家嫁了。嫁了人之後,相夫教子……如此循環往複。
儘管林家的教育方式與彆的人家有些不同之處,也並不是特彆拘著林醉,但在很多事上,他們也都跟彆人一樣。
而今天,墨珣要教他習武雖然超出了林醉的認知,但林醉卻並不想拒絕,反而因為這件事太過出乎意料而覺得欣喜。
這是他小的時候就想學的東西了。
林醉從小就不喜歡呆在屋裡,程雨榛自然是不願意自己的兒子老往外跑,所以兩邊的矛盾也不小。後來還是昌平郡君發話,林醉這才得以每年回趟老家。
而林醉回老家的旅途,有時候是與林風琅一起,有時候是與他其他的叔叔伯伯一道……
自從林醉那年從建州回京時遇上山賊險些被拐走了之後,家裡就再也不讓他在沒有家中長輩的陪同下獨自出遠門了。這對於一個不喜歡被禁在家裡的哥兒來說,著實是一種煎熬。
如果他會武功,那麼結果必定會有天壤之彆。
也好在那次遇上了山賊的事發生了之後,家裡隻是不再讓他獨自離京,倒是沒有禁止他在京裡探訪朋友。否則的話,他可能早就悶死了。
隻可惜,後來宮廷選秀的消息傳來,他就真是連出家門都被看得嚴實了。
而在選秀之後,與林醉交好的幾個大都被選中,林醉串門的機會自然就少了很多……
京裡的一些人家雖然都知道林醉被撂牌子是怎麼回事,但卻也不妨礙有些人人雲亦雲,甚至乾脆以訛傳訛……這樣時間一久,他自己都不樂意出門了。
他憑什麼要成為彆人口中的談資?更何況還是那種與事實相反的!
一開始,林醉被撂了牌子送回林家的時候,家裡人對他都十分關心。程雨榛在知道他是因為呂青庭才被撂了牌子,自然也就記恨上了呂青庭,不欲與之往來。
可是……時間一長,再加上,林醉的未婚夫婿又被責令返鄉守孝……程雨榛的態度就漸漸變了。
與程雨榛交好的哥兒們大都也是京裡有頭有臉的人,這些人大都知道林醉被撂牌子的事與林醉本身的關係並不大,但卻仍是在時不時在程雨榛麵前提起。
程雨榛本就是好麵子的人,哪裡忍得了彆人的閒言碎語。但是嘴長在彆人的臉上,他又拿人家沒有辦法。最後,他竟以“為了林醉好“為由,勸說林醉減少外出次數,甚至還提到過要將林醉送往建州林家老宅。
林醉猜測,關於送他回老宅這件事,爹爹應該隻跟他一個人提了……
不過,誰說得準呢?萬一父親也嫌自己丟人,想把自己送走呢,卻隻讓爹爹來跟自己談?
林醉不敢再往下想,但卻也直接拒絕了程雨榛的提議。
程雨榛原話或許並沒有嫌他丟臉的意思,但在那個環境下說不出來,林醉真的不能不多想。
什麼京裡風言風語太多,讓他回廣平府去避避風頭。
他本身又沒有做過任何見不得人的事,何須在意那些人的閒言碎語?又為何要避開?
林醉聽到程雨榛的話之後簡直要氣瘋了,定了好半天的神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同時,他心裡也有了計較——程雨榛說的那些人,如果真敢當麵給他難堪,他自然也就敢當麵頂撞回去。隻要他沒有惹上什麼特彆難纏的命夫,爺爺會給他撐腰的。而且,他與墨珣還有婚約在身,隻要越國公一天不放棄墨珣,他就一天不需要刻意去害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