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第 285 章(1 / 2)

郎中剛給年太尉上了藥, 這會兒還沒離多遠,管事的出去沒多久就將人追了回來。

墨珣正在讓越國公先去用飯。畢竟他們出城出得急,根本也沒顧上。

洛池聞言, 忙主動開口, “主子們都去用飯吧,奴才在這裡看著就行了。”

越國公點頭,朝著床上看了一眼, “醉哥兒這裡瞧著一時半會兒也不會醒,就算你在這裡守著也沒什麼用,倒不如先跟我去把飯吃了。”

墨珣稍稍想了想, 覺得越國公所言在理。

林醉主要就是中暑, 再加上今天又遇上了事, 精神一直處在一個緊繃著的狀態, 這會兒突然放鬆, 才會暈過去。

也不是什麼大病, 就算他在旁邊守著也沒什麼用。郎中來了頂多就是開幾副藥, 讓林醉靜養罷了。

洛池見墨珣點了頭,這就走到院子裡頭尋了個下人,好引著越國公和墨珣去用飯。

越國公與墨珣離開之後, 洛池才又回到屋裡守著林醉。

這裡雖然是林醉的莊子,但林醉現在昏睡過去,如果沒個知根知底的人守著, 那絕對是不行的。

今天莊子上的人全都被管事的帶著去跟對麵的莊子對峙去了, 不過因為早早就知道主家要來, 飯菜也已經備好,隻是這會兒全涼了,需得重新蒸熱罷了。

因為有越國公在場,墨珣也不好吃太快,而且越國公也有話要跟墨珣說。

墨珣看越國公的反應和表情,便猜到他是要跟自己說穆孺其的事了。

懷山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不聲不響地跟在墨珣身後。

林醉的莊子不單是墨珣第一次來,就連懷山也是頭一回,所以他自然也就不敢四處亂走。

“懷山,你到外頭看著,不要隨便讓人靠近。”

“是。”

越國公見墨珣已經安排妥當了,這才開口說起了。

原先,不論是越國公還是年太尉都覺得這件事認真算起來,根本就不是什麼大事。

按照穆孺其的說法,他也是派人將林醉“請”到莊子裡罷了,從頭到尾也沒把林醉怎麼樣。

而越國公自己瞧著,也覺得林醉狀態還好,除了被嚇到,似乎也沒什麼。到時候,讓年太尉好生管束一下他那個侄子也就算了……

當然,這些都隻是在墨珣說出穆孺其的犯罪事實之前。

待墨珣點明了穆孺其的幾項罪狀之後,越國公便隱隱意識到這件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而且,按照自己的性格,見到了年太尉莊子上有“私募兵丁”的苗頭和嫌疑,反而不上報。那萬一被宣和帝知道了……自己的這個禦史副丞怕是也做不了了。

今日,越國公與年太尉兩人駕著馬一同離京,這個消息怕是很快就不脛而走。

更何況,不止他們兩個,就連墨珣也在場。

這就意味著三個朝廷命官出了城……

這件事,可能現在已經在京裡傳遍了。

年太尉自然是想把這件事壓下去的,但經過了墨珣這麼一挑,穆孺其犯的那些事真是一樁樁、一件件地攤在眾人麵前。

今天又有那麼多護院啊、下人、佃戶在場,越國公就算與年太尉交情再深,這件事也沒辦法壓下去了。

所以,越國公在與年太尉商議之後,便決定由越國公連夜寫奏折,明日一早進宮的時候就呈到宣和帝的禦案上。

這件事讓彆人來頂罪怕是有些難的,畢竟穆孺其是管事,護院全養在莊子裡,就在穆孺其的眼皮子底下。說他一個成天都呆在莊子裡的管事對此事毫不知情?可有人會信?

所以,彆說是穆孺其了,就連年太尉想把自己乾乾淨淨地摘出去都有些困難。年太尉現在尚可以說是“穆孺其在莊子裡一手遮天,欺上瞞下,年太尉對此事毫不知情”。

宣和帝又不是當真昏庸到了那種不辨是非的地步,如果朝臣們串通一氣,將宣和帝當猴耍……

除非這件事一輩子都不要被人發現,否則要是有朝一日捂不住了,那他們全都得遭殃,甚至還會連累妻兒老小。

墨珣點點頭,表示對越國公與年太尉的安排並無異議。

其實他今日會那麼生林醉的氣,有很大的一方麵原因就是因為林醉辦的這個事。

林醉將自己擺在了這局棋之中,將自己當成了一個至關重要的角色。

但實際上,他不過隻是個馬前卒罷了。

馬前卒固然重要,但卻並不是會影響棋局走向的關鍵那一步。

今天如果越國公沒有到場、如果年太尉沒有到場,那麼最後也隻會是年太尉領著穆孺其到越國公府去給林醉賠禮道歉。

這件事也就這麼過去了。

林醉想要的,一樣也得不到,反而還會遭到穆孺其,乃至年太尉的記恨。

如果林醉真能做到對穆孺其一招必殺,那麼哪怕是林醉以身涉險,墨珣都不會這麼生氣。

可是林醉沒有,他非但每次能將穆孺其置於死地,反而還將自己暴露在了敵人麵前。

如此一來,待日後此人緩過勁了,對林醉又會是一個極大的威脅。

像穆孺其手下養了那麼多人,這一次或許會迫於年太尉的壓力將人遣散,但難保他會不會又偷偷將人養在哪裡。除非林醉一輩子不出門,否則的話,穆孺其有的是法子虜人。到了那個時候,被虜去還能有什麼好?!

想墨珣還在徽澤大陸的時候,雖說大家麵上是一派祥和,但到了私底下殺人奪寶的事也是屢見不鮮。

許多門派對於內門弟子都是十分看重的,畢竟都是用天材地寶培養起來的,就指著他們能光耀門楣了……

可是,這弟子轉身就讓人給殺了,那當然就是深仇大恨。

如此一來,你殺我,我殺你……

而不想被彆人發現,就需要在對方還沒有掐碎自己玉牌、或是將神識留下的時候將對方斬儘殺絕……真正的做法就是直接挫骨揚灰,讓人連屍首都尋不見,這樣才不會被人瞧出招式套路。

修真界的人大都是記仇的,哪怕你不認賬,但對方既認定了是你,那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非得要討一個公道。

墨珣剛才看那個穆孺其的神情和行為,便已知曉他並不是一個懂得見好就收的人。

所以,結果十分明顯——如果這一次,林醉沒能把穆孺其直接“按”死,有朝一日,穆孺其緩過了勁來,那麼林醉便需得時時刻刻都小心謹慎了,甚至可以說是如履薄冰。

“祖父認為……”墨珣思考了一下,還是覺得應該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跟越國公提一提。“那個穆孺其最後會如何?”

越國公聽了墨珣這麼問,略顯詫異,待反應過來之後,也隻以為是墨珣見林醉今日遭此大難,心中憤憤難平,故而有此一問。

想到這裡,越國公也不直接回答墨珣的問題,反而問起了墨珣,“你覺得應該如何?”

“……”墨珣遲疑片刻,“斬立決。”

“哈哈哈哈。”越國公聞言,立刻朗聲笑了起來,“‘私募兵丁’這件事還不至於,畢竟人數僅僅過百,在京裡翻不起什麼風浪。而且,年太尉也不會讓這個罪名被坐實的。”

年太尉當然不敢讓這件事被坐實,坐實了之後,誰知道喜怒無產的宣和帝又會做出什麼事來?

自古以來,所有帝王都是如此——寧可錯殺三千,也絕不放過一個。

墨珣點點頭,表示明白。

是了,在這件事裡頭,最關鍵的點,就是年太尉。

如果穆孺其沒有年太尉的撐腰,他早就死透了。

隻是,他並沒有越國公那麼樂觀,隻是沉默了下來。

越國公看墨珣臉色不佳,便問起了他為什麼非要置穆孺其於死地。

“今日我聽醉哥兒提過,這個穆管事仗著年太尉的名聲,在自家莊子裡頭橫行霸道也就算了,還時常欺辱周圍的莊子。”

越國公點點頭,示意墨珣再說。僅僅隻是欺辱這一項,就想殺掉一個人,未免也太過了吧。

“還有就是我今日在年大人麵前提到的那些案子……”

那些案子才太過駭人,一樁樁,一件件,加起來是好幾條人命呢。

墨珣此事有些慶幸自己沒有把這件事跟林醉說,否則林醉恐怕就不單單隻是買個林子了……

想是這麼想,但墨珣一時也猜不出林醉還能做什麼。隻不過,林醉不過是買個林子,尚且已經鬨成這樣。如果林醉再換個法子,指不定那穆孺其還會乾出什麼事來。

越國公沉默了。

他知道,墨珣一向是不怎麼愛多管閒事的人,就今日墨珣說的那些案子,根本就與墨珣沒有一絲一毫的乾係。

所以歸根究底,還是為了林醉。

墨珣說完之後就等著越國公發話了,畢竟這件事是由越國公和年太尉兩人商議的。如果越國公這裡沒打算要了穆孺其的命,那年太尉就更不會想讓自己夫郎的侄子去死。

從年太尉今日的態度,墨珣就已經能看出來了。

年太尉身上也挨了打,但他說話的字裡行間,竟是想將這件事情就這麼揭過去。

如果不是自己多嘴提了一句“護院”,怕是林醉今日的苦也就白受了。

“想讓他死也不是不行。”越國公沉思片刻之後,“隻要把以前的案子全翻出來重審就行。”

越國公停了停,又補上一句,“挑幾個替人頂罪的案子就行。”

冤假錯案這些不提,就拿那些頂罪的來說。否則怕是又要牽扯上前任、現任的懷陽府尹,或者其他的一些官員。

隻要牽扯麵一廣,那事情絕對就辦不成了。

越國公怎麼說也是在京城裡待得久的,牽扯麵一廣,就會從上到下層層維護。到了那個時候,就算是宣和帝來了,這些事也隻能被壓住罷了。

越國公這麼一說,墨珣立刻就明白了,隻是墨珣還沒有開口,越國公就又道:“這件事你彆管了。”

“……”墨珣本以為越國公跟自己說了這麼些話,是已經決定了要用這個法子來整治穆孺其呢,卻沒想到就真的隻是說說而已。

越國公一向是邊吃飯邊聊天的,今日也不例外。

等咽下了最後一口飯之後,越國公才繼續道:“這件事你不要出麵,我來處理。”

“那就全都仰仗祖父了。”

這件事由越國公來處理始終是比墨珣來得方便,而且也更為穩妥。

就算墨珣當官已經有幾個年頭了,但對於其中的彎彎繞繞怕是還沒越國公知道得清楚。

如果越國公願意出麵,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越國公放下碗筷,“職責所在罷了。”

這句話一經說完,越國公見墨珣眼前的碗早就已經空了,便知道他是心中惦念林醉,隻不過這會兒陪著自己用飯不便走開罷了。“走吧,去看看醉哥兒。”

墨珣這就走在越國公身邊,往林醉所在的屋子去了。

彼時,郎中已經給林醉號過了脈,並讓管事的派個人隨他去抓藥。

所以,等到越國公和墨珣進屋的時候,已經不見郎中的身影了。

“如何,郎中來過了嗎?”越國公沒見到郎中,便先問了問。

洛池忙起身行禮,一邊行禮一邊說:“郎中已經來過了,說少夫人是中了暑氣,又驚嚇過度,這才昏睡過去了。現在管事的已經讓人隨郎中去抓藥了。”

越國公頷首,“嗯”了一聲,“藥拿回來就直接燉上,少夫人起來好用。”

“是。”洛池規規矩矩地應下了,而後便退到了床邊,繼續給林醉扇扇子。此時有越國公和墨珣兩個主子在場,當然沒有他一個下人說話的份。

墨珣朝著床上看了看,見林醉嘴唇發白,臉上都被汗浸濕了,眉頭緊皺,似是難受得很。

“不如祖父先去歇著吧。”墨珣將視線又轉到越國公身上,“明日一早還得趕回京裡呢。”

越國公身為一個漢子,一直在孫夫郎屋裡呆著也不合適。這會兒墨珣一提,越國公便點頭,“那行,我在莊子裡四處看看,你也早點休息,明日我們一同回京。”他還得連夜寫一份奏折,好明日早朝的時候呈給宣和帝。

墨珣將越國公送出去之後,才伸手示意洛池將扇子交給自己。

“姑爺,還是我來吧。”洛池拿不準墨珣是什麼心思,但有小廝在,總不好讓主子動手。

墨珣也不勉強,隻點點頭。隨即,讓懷山上外頭去打點溫水來,他給林醉擦一擦臉。

林醉睡得似乎並不安穩,眉頭一直皺在一起,冷汗也冒個不停。

墨珣連著撫了幾次,都沒能將林醉的眉頭撫平。

林醉額前的碎發已經被汗黏在臉上,整個人瞧著像是從水裡剛撈出來的一樣。縱使他現在流了很多的汗,但整張臉仍是冰冰涼涼。

墨珣輕輕地將林醉的臉上擦了一遍之後,便將麵巾丟到盆裡,坐在床邊盯著林醉。

林醉的臉部線條十分柔和,膚色亦然。眉毛像是水墨掃過的一樣,不濃不淡,正是恰到好處的樣子。原先微微上翹的唇瓣,此時抿得正緊。

“姑爺,夫人這是昏睡過去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醒,不如姑爺也去歇會兒,這裡我看著就行了。”

墨珣再次朝洛池伸了手,“你先去吃晚飯吧,我在這裡坐會兒。”

林醉被穆孺其抓走,洛池必定沒有閒心吃飯,怕是一直餓到現在。

墨珣雖然並不是很在意洛池如何,但不管怎麼說林醉現在也離不了他。洛澗又受了傷,還是得指著洛池才行。

洛池想了想,覺得姑爺所言在理,便將手中的團扇遞給墨珣,退到外頭用飯去了。

洛池走後,墨珣才伸手捏了捏林醉的臉。手上的觸感自是很好,然而墨珣卻仍是心生不悅,顯然是因為他的動作沒能得到床上人應有的回應。

如果是平常的時候,自己伸手朝著林醉臉上這麼輕輕一捏,林醉必定會怒目而視。

林醉的眼角是有些上揚的,看向自己的時候,總是透著幽柔的光。

哪像現在這樣……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連呼吸都是輕的。

墨珣緩緩地揮著手中的團扇,也不敢讓林醉受風。

不多時,洛池便端著廚房熬好的藥回來了。

“姑爺,把少夫人叫醒喝藥吧。”

郎中說林醉是昏睡過去了,並不是暈倒,這會兒藥已經熬好了,就把林醉先叫起來喝完了再睡。

“廚房現在還有什麼可吃的嗎?”林醉也沒用晚飯,就這麼喝藥,怕是五臟廟要鬨起來了。

洛池聞言,忙將手中的托盤放在圓桌上,“我去讓廚房下碗水麵吧。”

熬粥比較久,還是下麵條快。

墨珣點點頭。

現在天氣熱,藥也沒那麼快涼,還是想吃點東西才好喝藥。

今天忙活了一整天了,整個莊子也都是雞飛狗跳的。而墨珣想讓林醉多睡一會兒,自是等到洛池端著水麵進了屋之後才拍了拍林醉,將他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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