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珣說要看,恐怕想看的就是詔書上頭的名字了。
越國公的腦海之中飛快地閃過了一個古怪的想法,還不及細想,這個想法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想提前知道儲君是誰的,大有人在,墨珣就算想看,越國公也不會覺得奇怪。
尤其是這段時間,發生了這麼多事,越國公的想法也起了些變化。
大皇子,一直是許多人所看好的儲君人選。
就算越國公算不上正兒八經的大皇子黨,但心裡卻也是跟其他人一樣,覺得嫡長子繼承帝位是理所當然的。
但眼下,發生了這麼多事,大皇子竟連同爹同父的四皇子都不肯放過,那遑論其他的皇子了。
越國公不禁想起了宣和帝即位之後發生的事。宣和帝的幾個兄弟,全都被宣和帝屠戮殆儘。
不單單是王爺,就連翁主,宣和帝都沒打算放過。
當時也不是沒人勸,但勸的人也沒有什麼好下場。
越國公還記得,那段時間,太和殿前頭的柱子上,沾滿了言官禦史的鮮血,然而宣和帝獨斷專行,誰勸都沒用。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大皇子其實與宣和帝還是十分相似的。
墨珣笑著點了頭,“孫兒知道,孫兒就是想看看。”
上一份傳位詔書,越國公就已經說過是宣和帝親手密封的,除了宣和帝,本來也就沒有彆人知道上頭寫的是誰的名字。
既是秘密立儲,自然要保密。
“”越國公沉默片刻,沉思片刻之後,便頷首道“吃過飯,你隨我到安福院去。”
墨珣得償所願,自是連連點頭。
早前,墨珣也對宣和帝的傳位詔書有所猜測。隻是猜測歸猜測,卻也不敢肯定。
但大皇子的幾率無疑是極大的。
在墨珣從越國公以及其他同僚那兒聽來的信息,倒也一直知道,宣和帝對待內命夫,其實有那麼點兒一視同仁的意思。
在所有的內命夫之中,除了皇貴君之外,墨珣倒也不曾聽說他對哪個後妃特彆的寵愛。
當然,為宣和帝生過皇子的後妃自然是更得寵一些的。
如此一來,再看宣和帝對幾個皇子的態度。雖說不至於顧此失彼,但大皇子卻與其他的皇子有著明顯的不同。
墨珣將自己代入了宣和帝,企圖以宣和帝的想法來猜這個皇位的繼承人選。
反正,初為人父時的心情定是不同的。
宣和帝的後妃眾多,兒子也多。一開始,他肯定是高興自己子嗣綿延,但隨著孩子越來越多,他就越發顧不上了。
大皇子不論從身份地位,還是宣和帝的精神寄托方麵,都是不同的。
更何況,這個大皇子在宣和帝麵前,也一直表現得十分妥當。
聰慧、長袖善舞,這樣一來,為什麼還要舍棄大皇子而另立他人
一開始的時候,墨珣倒是十分淺顯地猜,定是宣和帝以為自己能夠長生不死,所以才不願意冊立太子。
甚至還想過,那個傳位詔書上肯定是空的。
現在看來,倒是自己冤枉了宣和帝。
不論如何,傳位詔書上,當然是大皇子贏麵最大。
隻可惜宣和帝卻不肯直接立太子,也讓許多與墨珣有著一樣想法的人遲疑起來。
墨珣吃著飯,忽然意識到自己這會兒倒有那麼點兒馬後炮的意思了。
不過,他又不是宣和帝肚子裡的蛔蟲,猜不中宣和帝的想法很正常。
飯後,墨珣跟林醉交代了幾句,又囑咐洛池好生照料林醉,這才跟了越國公走。
越國公並沒有多問,隻領著墨珣往安福院走。
墨珣最初來到越國公府的時候,就已經發現越國公府裡的排布運用的是五行八卦。
甚至於,建州的那個越國公府,與懷陽的這個越國公府,其實毫無二致。
墨珣一開始就沒有多想,畢竟不管是五行八卦還是奇門遁甲對他這樣一個修士來說,都不是什麼奇怪的東西。
而且,一般凡人大概也看不出什麼來。
墨珣甚至還想過,越國公自己其實根本就不知道呢。
越國公帶著墨珣在安福院裡慢慢踱步,看著就像是兩人在飯後消食一樣。
但實際上,墨珣卻已經發現,越國公這麼走路,是遵循了一定的規律,正是在找生門的樣子。
這個陣法算不上多高明,但騙騙凡人也就夠了。
兩人繞了一刻鐘左右,越國公便將墨珣帶到了一處假山,隨後在假山的岩石縫隙處掏了掏,倒還真叫越國公掏出了一個用油布包裹著的盒子來。
“喏。”越國公將油布打開,把匣子遞到墨珣手上。
真如越國公所說,這個盒子是封好了的。
盒子的縫隙全用蠟封死,外頭還扣了一個簧片鎖。
墨珣本來也沒打算開鎖,自然就不去打量這個鎖如何,隻是拿著盒子看了看。
越國公見現在天色已晚,而墨珣仍是在像模像樣的摸盒子,便開口問道“看得清”
墨珣頷首,“這樣就好。”
反正越國公也沒有鑰匙,而墨珣也沒打算真給打開,就摸摸盒子罷了,無所謂看不看得清。
墨珣一邊摸,一邊運轉了靈力,開始專心地“看”起了裡頭的字。
他心裡是已經按照了之前的猜法,猜出了宣和帝的這一份傳位詔書上頭定是寫的四皇子的名字。
因為詔書是被卷起來的,許多字都是被重疊在一起,墨珣還需要將他們分辨出來。
好在傳位詔書的製式,墨珣在翰林院的時候也見過,順著捋下來,倒也能讀得通順了。
墨珣將前頭的一連串鋪墊都默念完,這就越發專心地辨彆起王爺的封號了。然而,正是到了這個時候,封號的位置卻是一片漆黑,仿佛是被人用墨跡糊過了一樣。
墨珣凝神靜氣,專心致誌再探,仍是一無所獲,非但看不清名字,連封號、爵位也瞧不見。
墨珣一聲不吭,捏著裝有傳位詔書的匣子,一動不動。
這樣的姿態,就連越國公都覺得古怪了。
隻是,越國公還沒開口問,墨珣便將匣子遞還給了越國公。
“果然什麼都看不見。”
墨珣不知怎麼,倒覺得看不見也是個好事。
他也不打算瞞越國公什麼,便也直接就對越國公說了自己在做什麼。
饒是越國公無法領會,待會兒回去與趙澤林一通氣,想來也就該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了。
剛才,墨珣堂而皇之地在飯廳裡對越國公說自己想看,其實也是在說給趙澤林聽的。
他就是來看看詔書上頭寫的是誰的。
越國公雖是同意了讓墨珣看,但傳位詔書畢竟事關大周,越國公也不敢掉以輕心,自是時時刻刻關注著。
這會兒,墨珣將盒子遞回來了,越國公也趕忙用油布包好,再次放回了原來的位置。
待兩人離開了假山,墨珣才開口問道“祖父將詔書放在那裡,安全嗎”
“自是安全的。”越國公十分篤定,“這個宅邸,乃先帝所賜,就連剛才那個地方,都是先帝親自帶我去的。”
一說起先帝,越國公的表情變了變,似是在懷念,也似是在感慨。
最後,越國公在收回了思緒,再次對墨珣重複道“十分安全。”
墨珣點頭應了。
餘下的,會不會被水淹,會不會有蟲蛀鼠咬,這些問題,墨珣就不問了。既是擺了陣,自然也就不會有那些東西出現。
與此同時,墨珣也在想先帝的事。
但先帝已死,這是既定的事實。就算墨珣此刻想破了腦袋,怕是也不可能知道陣法的事了。
兩人又走了一陣,越國公也沒有直接開口叫墨珣回去。
墨珣稍稍一想,便也知道越國公怕是有什麼話,剛才不便在飯桌上提,現在才想著要私下跟自己說。
剛才,越國公在飯桌上說得也並不詳細,隻是簡單地說了一下前因後果。
但現在,越國公明顯是要給墨珣分析分析情況了。
墨珣心道,他知道得恐怕比越國公還詳細。但此時,墨珣也不好在越國公麵前提及自己每天夜裡都溜出去打探消息的事,隻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越國公本也是不拘小節的性子,這會兒圖個涼快便領著墨珣在院子裡的小池子旁坐下了。
沉默了一陣,越國公這才開口,開始給墨珣分析起現在朝廷裡的情況。
二皇子被褫奪了爵位,雖說還是宣和帝的兒子,但畢竟是罪人身份,除非宣和帝的兒子死絕了,否則要輪到他頭上恐怕有些困難。
今日,宣和帝改詔書的事鬨得這麼大,大皇子的情況顯然也沒有比二皇子好多少。
越國公說話的時候,眼睛正盯著水麵,倒像是在自言自語一樣。
墨珣意識到,與其說越國公是在跟自己分析,倒不如說他是在給自己理清頭緒。,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