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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芝按中年婦女指的方向,找到了茅棚。
茅棚的頂就是一堆黃草,下麵由四塊簡陋的木板拚成。
隔著老遠就聞到臭味,薑芝捂著鼻子猶豫了半晌,最終還是硬著頭皮推開了木板門。
惡臭撲鼻而來,裡麵地上挖了個大坑,坑裡放了一個大木桶,木桶上麵有兩塊板子,用來踏腳。
薑芝不敢貿然進去,站在外麵小心地伸頭往下看,接著,她就看到了永生難忘的畫麵——
一層白色的肉蛆在黃色的糞海裡蠕動,扭來扭去,上麵綠頭蒼蠅滿天飛。
“嘔——”
薑芝乾嘔一聲,反腳一踢,火速把門踢關,轉身逃也似的飛快離開。
她總算知道那女人為什麼笑得有些怪了。
薑芝隻聽彆人說過鄉下旱廁的環境有多惡劣,但從來沒真正體驗過,今天總算漲了見識,現在隻要她一閉眼,就能看見那些蠕動的蛆……
……是她高估自己了。
回去的路上,薑芝一邊走,一邊質疑自己,為什麼吃飯的時候要喝那麼多水!
最後還是回去老實排隊。
上完廁所出來,薑芝準備去找潘紅芳他們,剛走到廚房拐角,身後傳來咳嗽聲。
薑芝轉身回看,一個男人站在牆邊,用手抵住嘴不斷咳嗽,左手拄著根拐杖,他臉色青白,唇色發紫,這麼熱的天卻穿著長袖。
病態特征尤為明顯,薑芝一眼便猜出,這人是曉梅的二堂哥。
薑芝笑著和他打了聲招呼,“二堂哥。”
二堂哥淡笑著說:“曉梅和我生分了,你以前都是叫我永康哥。”
一時想不到怎麼回話,薑芝笑而不語。
“咳咳咳……”
朱永康又咳嗽起來,他咳得很用力,本來蒼白的臉色一下子通紅,感覺肺都要被他咳出來了。
一個女人疾步從屋裡走出來,神色緊張,趕忙扶住朱永康,手放到他背後給他順氣。
等朱永康不咳了,女人這才將目光移到薑芝身上。
女人挑眉“喲”了聲,“是曉梅啊,怎麼見了我也不叫人?”
又似笑非笑道:“大學裡的老師都是這樣教人的嗎?”
看來這個女人就是曉梅的二伯母李豔香。
薑芝無視女人的陰陽怪氣,喚了聲,“二伯母。”
她現在終於明白潘紅芳為什麼說讓二伯母知道曉梅說錯話的事,一定會撕爛她的嘴。
這個女人妥妥的電視裡惡毒後媽的形象,尖酸刻薄,說話帶刺,眼神陰厲,一看就不好惹。
但撇除刻薄不說,她其實長得有幾分姿色,皮膚白,尖下巴,細眉鳳眼,身材苗條,連頭發都梳理得一絲不苟,穿了件黑色過膝連衣裙,時下裡流行的坡跟鞋,甚至沒有農村婦女的那種鄉土味。
薑芝叫完人後,李豔香卻好像沒聽到一樣,隻側頭對兒子關切道:“永康,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扶你回屋躺會兒,外麵風大,彆吹多了又咳嗽。”
薑芝望了望天,哪有風?
李豔香神色溫柔,柔聲細氣的,和剛才對薑芝的酸刻態度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說完,女人看都不看薑芝一眼,直接扶著朱永康進了屋。
薑芝撇了撇嘴,又說她不叫人,她叫了後又無視她,這女人真是難相處。
夜深了,堂屋隔壁的房間裡,薑芝和曉勇靠在椅子上看電視,潘紅芳支著腦袋閉眼小憩,牆邊擺了兩張竹床,大伯母帶著小兒子睡在上麵,另一邊朱建強和親戚們在桌上在打麻將。
這裡的電視頻道五根手指就能數清,畫質和信號也不好,時不時出現雪花屏,發出“滋滋”聲。
“無聊啊。”薑芝嘟噥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