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聲既出,外頭立時湧入七八個人,將院子圍住。
其中二人上前,一左一右就將崔不去和院中的道童都拿住。
沒有任何掙紮反抗,不費吹灰之力。
崔不去怒道:“你們是什麼人,這樣不分緣由胡亂抓人,難道大隋就沒有王法了嗎!”
“你說得不錯,隻要我覺得誰可疑,就可以抓誰。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誰嗎?”
鳳霄上前一步,捏住崔不去的下巴,將他的臉抬起來。
“我隻說一遍,你最好記住了,我叫鳳霄,來自解劍府。”
……
隋帝楊堅登基後,置三師三公,設三省六部,製法定律,大赦天下。
除此之外,他有感於中原與突厥、高句麗等國戰火漸燃,為布謀涉密,故設解劍府,與六部並立,直接聽命於皇帝一人。雖職責隱秘,少有人知,但解劍府權力極大,三位府主的地位亦等同六部尚書,情勢危急時甚至有先斬後奏之權。
解劍府內有解劍石,乃隋帝親手所置,入府之人,無分官職高低,身份尊卑,甚至連皇子在內,亦不得佩劍入內,可見解劍府之特殊。
此次於闐使者入貢中原,意義非凡,朝廷生怕有人從中作梗,特命解劍府精銳前來護送使者進京,鳳霄這才親自出馬,卻沒想到還是來晚一步,於闐使者在六工城外就被殺了,與他一道失蹤的,還有一個女人,以及一份禮單。
劫殺者拿走禮單,想必也帶走了禮單上的某樣東西。
於闐多美玉,珍寶多半也與玉有關,鳳霄身在解劍府,熟知天下奇事,對於闐的鎮國之寶,天池玉膽也有所耳聞,他猜測那一件失蹤的珍寶,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天池玉膽了。
但這樣一來,案子就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凶手見財起意,籌劃已久,可能真是突厥人乾的,但也可能是借突厥人之手來混淆視線。
派去於闐的人暫時還未有回音,鳳霄就將目光放在了六工城,放在了在兩個月間聲名鵲起的崔觀主身上。
“請問,解劍府是江湖上什麼門派?我無權無勢,平日裡也不和江湖人往來,又是什麼時候得罪的你們?”
崔不去被帶回秋山彆院,對方沒有對他嚴刑拷打,也沒有鎖住他——當然也沒必要鎖,崔不去是完完全全不會武功的一個普通人。
他與鳳霄二人,麵對麵坐著,身前還擺著一壺熱氣騰騰的茶,這老友敘舊般的氛圍,跟剛才的劍拔弩張截然不同,崔不去甚至有點恍惚,仿佛剛才的刺殺被救,質問抓人,都是一場夢境而已。
鳳霄懶懶道:“身為方丈洲琉璃宮的弟子,你會不知道解劍府是什麼?”
他從袖中摸出一枚小巧玲瓏,兩個指節大小的玉牌,拋到崔不去麵前。
“這是從你枕頭下麵搜到的,我想崔觀主應該不會再裝傻了吧?”
方丈洲琉璃宮,這是一個孤立海外,遺世獨立的門派,此中弟子不參與江湖恩怨,多以敘事記載武林傳聞出名,據說也收留了不少無法在中原立足,流亡海外之士。最重要的是,琉璃宮弟子熟知天下大事,崔不去既然是琉璃宮的人,解劍府的存在再隱秘,他也不可能沒有聽過。
崔不去歎道:“實不相瞞,我的確聽過解劍府,但我一介布衣,向來不跟官府打交道,裝裝糊塗就能少點麻煩。而且,你誤會了,我不是琉璃宮弟子,我有位長輩,乃是琉璃宮客卿,師從春秋縱橫家,對我曾有數年的教導之恩。為了方便我前去探望,那位長輩才送了我這枚玉牌。”
鳳霄挑眉:“這麼說,你是縱橫家弟子?你一個道士,去學些口舌爭辯之才,不覺得對不起你們祖師爺?”
崔不去表情坦然:“那有什麼法子?道士也要吃飯的,我若口舌不靈便一些,紫霞觀哪有今日?”
鳳霄:“秦妙語是你什麼人?”
崔不去莫名其妙:“那是誰?”
鳳霄:“於闐使者被劫殺,他的愛妾秦氏妙語失蹤,秦氏出嫁前是六工城人士,最愛到玉佛寺和紫霞觀進香,你在兩個月前突然來到紫霞觀,一手將它扶持起來,以你的能耐,去任何一個大道觀都沒有問題,為什麼偏偏選了紫霞觀?”
他咄咄逼人,身體隨著話語往前傾,驀地貼近崔不去,氣息撲麵而來,令崔不去微微皺眉,想要後退,卻被人一把按住肩膀。
“梅花冷香。”鼻尖湊近對方脖頸,鳳霄低聲道,“這香氣跟尉遲金烏馬車裡的一樣,你跟他小妾是什麼關係,還是說,你男扮女裝,劫殺了他?”
崔不去氣笑了:“我這個樣子,就算扮成女人,怕也無人相信吧?還不如閣下穿女裝來得明豔動人!至於你說的梅花香,今日的香客信眾眾多,我也不知與多少人麵對麵說過話,沾上點香氣又有何奇怪的?”
鳳霄盯住他。
雖然對方竭力撇清關係,故作無辜,鳳霄暫時找不到任何證據,但崔不去反應太過鎮定,這本身就是最大的疑點了。
崔不去在來到紫霞觀之前,做什麼,來自哪裡,為什麼又會與方丈洲琉璃宮扯上關係,全都一團模糊,令人捉摸不透。
“看來崔觀主是執意不肯坦白了?”
鳳霄推開他,任憑對方猝不及防,往後一歪。
他自己則起身拍手撣衣,像是生怕崔不去身上的塵埃臟了自己。
“你知道,我為什麼帶你來這間屋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