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霄乾脆利落:“是。”
崔不去:……
鳳霄道:“兵符我會交給城中暗探,讓他跟喬仙一道去六工城調兵。”
他終於退了一步。
崔不去這回也挺爽快:“成交。”
但鳳霄很懷疑崔不去拿什麼去說服高懿,此人膽小如鼠又安於現狀,除非發生什麼變故,促使他不得不做出決定,否則高懿絕對不可能摻和進來。
“你有把握說服高懿?”
崔不去伸出三根手指:“對付高懿,我有上中下三策。”
鳳霄:“先說下策。”
崔不去:“我們直接找上門去,表明身份,拿刀架在他脖子上,迫使他聽命。”
鳳霄搖搖頭:“你無法確定興茂跟段棲鵠之間一定會打起來,就算脅迫了高懿,也沒什麼用,他的人馬在三方之中是最少的。中策呢?”
崔不去:“你給興茂跟段棲鵠他們下點奈何香,讓他們哭著求上門來,我們就可以不戰而屈人之兵。”
鳳霄:……
他仔仔細細打量了崔不去好一會兒,就像對方臉上突然長出一朵花。
“你是不是成天就琢磨著怎麼坑我?”
崔不去:“鳳府主難道是傻子嗎,成天被我坑?”
鳳霄冷哼道:“你以為奈何香是街邊的燒餅,一文錢一個,要多少有多少?那東西的配方極其繁瑣,我攏共就帶了小半瓶,就算是解劍府裡,也未必有。”
言下之意,那小半瓶都用在崔不去身上了。
崔不去攤手:“那就隻有上策了。”
待崔不去說完自己的法子,鳳霄隻是歎了口氣。
他並不是覺得崔不去的辦法不好,而是覺得崔不去善於窺見人性深處的任何一處變化,所以那些人的弱點,都會被崔不去加以利用,達到目的。
這樣的崔不去,可惜無法練武,否則,天下沒有他對付不了的人,沒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鳳霄歎氣,是覺得惋惜。
為崔不去惋惜。
他將崔不去視為對手,有些人希望對手越弱越好,他卻希望對手越強越好。
如此,人生才有樂趣。
是夜。
萬籟俱寂。
且末雖然八方客商聚集,又無宵禁,但時下百姓大多歇息得早,縱有那等沉溺聲色之徒,也大都是在秦樓楚館裡消遣,是以亥時過半,街上除了更夫,已經空蕩蕩的,偶有幾聲犬吠從遠處傳來,家家戶戶熄火蓋被,好夢正酣。
鳳霄也在睡覺。
他雖然武功高強,但又不是神仙,自然也是需要休息的。
但他睡得並不好,因為練武之人聽力極強,一丁點動靜就能清晰傳入耳中。
這會兒正有個擾人清眠的聲音,從客棧外頭傳來。
救我……救救我……求你們……救命啊……
若有似無的女聲,含恨幽怨,仔細一聽,仿佛還能聽出裡頭的無儘冤屈。
雖是初夏時節,夜晚清寒,但這聲音能讓人打從骨子裡發冷。
大半夜的,誰會在外麵喊冤?
誰喊冤不去縣衙喊,跑到客棧後麵的井裡喊?
所以很明顯,那不是人,而是鬼。
鳳霄歎了口氣,實在無法入睡,隻能坐起來。
誰要是打擾了他的好眠,他能把對方打得連鬼都做不成。
但是在那之前……
他拍拍枕邊人的肩膀。
“起來了,有鬼。”
他要是睡不成,那大家都彆想睡了。
崔不去的反應是直接翻了個身,背對著他,被子往上一拉,把腦袋都給蓋住。
強行叫醒不是不行,但鳳霄知道,崔不去很討厭在睡覺的時候被吵醒,脾氣也會變得很差,對方脾氣一差,就喜歡給鳳霄下套。
鳳霄不怕被下套,相反,他很喜歡跟崔不去鬥智鬥勇,不過白天才剛剛贏了一回合,拿到對方的私印,讓左月局欠下自己一個人情,鳳霄決定還是見好就收,安生兩天。
於是他想了想,換了另一種策略。
鳳霄走到掛著外衣的木施旁邊,端起睡覺前用過的洗腳水,走到聲音傳來的那麵,將水盆往枯井的方向一潑,捏著嗓子尖聲道——
“誰大半夜的鬼哭狼嚎,擾了老娘的好夢!”